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两人都没甚胃口,未食几口便放下了碗箸。
叶涟离开前,燕泽玉叫住了对方。
“涟哥哥——”
青年回眸看他,那抹视线似乎沉淀着哀怆,可等燕泽玉定神去瞧,那些情绪却又消失不见,或者说藏进了更深处。
燕泽玉抿了抿唇,将怀里的白信递过去。
燕泽玉的唇瓣颤抖着,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原本他准备好的,用来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的大篇幅说辞,此刻也变得苍白无力。
隔着血海深仇,这个吻似乎格外重要,又仿佛不值一提。
沉默席卷这一方天地。
燕泽玉拢了拢衣袖。
未说全。
两人对视一眼,燕泽玉率先移开了视线。
“呃……”解释的话语含糊在唇齿间却越发难以开口,他盯着放在眼前的栗子糕半晌,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这、这只是一个误会。”
叶涟打断了他。
“泽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格外嘶哑的声线仿佛在提醒什么。
——‘净雾林入口,左手,第十六颗松树。’
“这是什么?”叶涟蹙眉看他。
唇瓣反复开合,终于道:“大哥的尸骨、找到了。”再次说起,燕泽玉的声音还是难以抑制地抖动。
视线中,叶涟瞳孔紧缩,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半刻,继而是粗重地吸气声。叶涟猛然攥紧的手,将那信纸都捏皱了。
半晌后,青年倏尔惊醒似的,笨拙地、珍重地将那信纸捋平捋整,盯着这十三个字看了好久,刻骨铭心一般。
今日炭火似乎燃得太少,不然怎么这样冷呢?寒气刺入骨缝似的,针扎一般尖锐的痛。
“叶涟,辛钤的眼睛为什么是黑色?他为什么帮我们?只是因为他不满辛萨可汗吗?”
大抵是想要挽救回什么正在崩塌的东西,他问出了这个辛钤留给他的疑问,也瞧见叶涟闻言后迟疑滞涩的神情。
但迟滞很快消散,叶涟的眼神重新坚定。
“不管如何,你是大晏的八皇子,是他们拼尽全力保全的血脉。既然决定了一条路走到黑,有些东西必须摒弃——”
燕泽玉神魂一震,眼神闪烁着几乎不敢直视叶涟的眼睛。
叶涟却强迫他抬起头来,望着对方阴沉的面色,他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青年那双黑褐色的眼瞳摄人心魄似的,燕泽玉被钉在原地,只听耳边传来叶涟苍老却愤慨的声音:“他是辛萨的太子!手中沾满了大晏臣民的血!你大哥身上不计其数的箭伤中的一处,有他一份‘功劳’,也未尝不可!”
叶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未如此尖锐锋利过,可今日……
恍然间,燕泽玉好像看到了亡国后初见叶涟时,对方沉痛悲壮的一跪,振聋发聩的那些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