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又弄鲜榨果汁,说补充维生素,他在阅读文献,尝口便搁在边,他妈非让他喝完,说放久滋生细菌,还是喝掉吧。
他被打扰得总看错行,就有点不耐烦,说太甜。
之后再见,是在医院,金发碧眼医生称他妈重度脑干损伤,在救护车上停止呼吸。
“这个年纪,过天就少天,”程老像是感慨,压低声音道,“总要趁还在时候,多陪陪她。”
死亡话题太敏感,程老想到江舒亦,及时收住,安抚般拍他手背。
江舒亦在走神,慢半拍地回,“没事。”
从机场回公寓,江舒亦冲个澡,站卧室阳台吹夜风,靠着窗,看书页里何韵照片。
二十出头在A大读研时拍。头发乌黑油亮,鹅蛋脸,眼睛宛若藏着伶仃泉水,穿袭藕荷色长裙,温婉可人。
回文学院路上跳出消息提醒,买伞。江舒亦去超市挑把,隔着屏幕,倒是自然点,给靳原发消息:【有伞,下雨不用接,六点在校门口碰面。】
口袋嗡地震动,靳原摸出手机,视线掠过“豌豆公主”时停住,摩挲手机壳,半晌才回复:【行。】
傍晚和程老聚餐,订小包厢,他们紧挨着坐,依旧维持着凝滞状态。
赶时间吃得快,稍晚在机场送别。
宋老师精神不济,在大厅座椅上闭眼休息。靳原拿着他们证件,在换登机牌和办理行李托运。
背后是A大三教北部秋月湖,几只黑天鹅浮在水面上,轻啄岸边嫩黄花苞。
江舒亦去过秋月湖,也喂过黑天鹅。
湖如当年,连水位都未变,但黑天鹅已经不是当时黑天鹅,人也不是当时人。
再翻,翻到她近五十照片,是意外发生前几天拍餐桌照,那天江舒亦回家,她蒸海鱼。
江舒亦嫌腥,没动筷子。他妈唠叨他,尝都不尝就嫌腥,这是新品种鱼,好嫩,哪里会腥。这不吃那也不吃,二十多岁人,怎还跟小孩子样挑食。
江舒亦买晕机药,附带矿泉水,拧开瓶盖让宋老师吞服。
问程老需不需要,程老摇头,用很慈爱眼神看他,语气惭愧,“舒亦啊,你外公让多看顾你,也没做什,这次走,起码得两个月才回,有事记得及时联系。”
“程老已经够照顾,公寓位置好,上课能节省不少时间,平时送来瓜果,经常都吃不完。”江舒亦安慰他,“那边革新心血管疾病治疗手段,宋老师定能早日康复。”
程老叹气,扭头望着憔悴宋老师。
他工作上堆事要忙,走不开,但让妻子独自前往美国,实在不放心。怕她吃住不习惯,又怕治疗出现意外,从此生死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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