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的构成原理便得以清晰的呈现。“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并非单独存在,而是与“厌女症(misogyny)”“同性恋憎恶(homophobia)”互为一体,三要素共同构成性别秩序。这里有三个要点。(1)男人之间的纽带,是一种“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2)为了维持男人集团的主体性和优越性,需要将女人“他者化”,视为欲望客体,加以蔑视。这就是“厌女症”。(3)为了保证男人集团中每位成员的主体地位,还要严厉清除同性恋。因为同性恋者把同性男人视为欲望对象,会使男人沦为欲望客体,扰乱男人集团的秩序,十分危险。这就是“同性恋憎恶”。
这种三位一体的解释方式,其突破之处是,人们通常以为“异性恋性别二元机制”是一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但塞吉维克告诉我们,错了,并非“男-女”的关系,而是“男-男-女”的关系,男人之间结盟,女性处于男人集团之外,其功能只是使男人成为“性主体”。不过,正如上野在书中强调,当男人为维持主体地位而将女人置于客体时,其中潜藏了一个悖论:主体不能单独存在,必须依赖于客体方能得到对主体地位的确认,所以,男人在蔑视女人的同时又不得不依赖于女人,对这种困境的怨恨,便是男人的厌女症的深刻纠结之处。
对于“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这个拗口的外来词,中国读者其实非常容易懂,只要想起那句民间俗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倘若塞吉维克和上野知道这句话,她们会欣然援引吧。男人同盟的牢不可破(血肉相连的“手足”!)和对女人的“他者化”(仅为物品却又不可或缺的“衣裳”!)——中国民间的俗语,把这个“新潮外来理论术语”表达得多么精准透彻。
上野本书,并不只是塞吉维克的《男人之间》的翻版。文学研究者塞吉维克以近代英国文学为材料,社会学学者上野则将现实社会的各层各面纳入视野。她的目光所及,从文学美术到社会事件,从家庭关系到天皇制度,从女校到娼妓……。这种广度与深度,使本书成为解剖“厌女症”现象的堪称独一无二的文化批判力作。
一个新的概念术语,能为我们提供一种观察解释社会的新的视角。读过本书,可以让我们重新审视我们呼吸生存于其中的文化环境。如果本书能够使我们对厌女症现象更为警醒,并进一步去思考如何走出厌女症,作为译者,甚感欣慰。
关于本书的翻译,首先要感谢武汉大学留学生教育学院的李澜老师,是通过她介绍,使我得到“翻译上野千鹤子”这一荣光而充满刺激的翻译体验。然后要感谢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