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你别吓唬,”老刘早便不叫沈凉生“二少”,没等他说完就急眼,梗着脖子道,“你哪儿能这咒自个儿,咱查归查,你快别吓唬!”
秦敬跟沈凉生日日在块儿,去医院查病这事儿也不能避着他,于是还是块儿去。沈凉生只道叫上刘家大儿子是为有辆自行车方便,可秦敬还不知道他——他这个人做事儿直是妥妥当当,自己还没想到,他便全打算好——于是心里很有些七上八下,面上却又不露分毫,连等检查报告那几天里都如往常,该吃该睡都跟以前模样——
他是不敢想。
只仿佛自己还
月都没有什胃口。
有日沈凉生午睡起来,却见秦敬没躺在身边儿,下床走到里屋门口,才见他斜斜背朝自己坐在马扎上,脚边放个小盆,盆里泡着七八个不知打哪儿淘换来鲜莲蓬。秦敬戴着他那副厚得跟汽水瓶底儿似眼镜子,仔仔细细地剥莲蓬,也没听着身后人脚步声。
往常若见秦敬做这些费眼神活儿,沈凉生定会过去帮把手,这日却反常地没有动,只立在里屋门口,静静看着秦敬坐在外屋里认认真真地把莲子去皮,又个个把莲心剔出来,莲实莲心分别用两个小白瓷碗盛。
他看着午后夏阳在擦得干干净净水泥地上拖出长条光斑,落在秦敬几近全白发上,突地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有福气——不管受多少罪,也觉得真是有福气。
“起?”秦敬把莲蓬剥完,扭身才见到沈凉生站在里屋门口,笑着朝他道句,“这东西败火,晚上给你拿莲蓬仁儿熬点粥喝,莲心要觉得太苦就泡茶时放两个,茶叶冲就没味儿。”
沈凉生也浅笑着点点头,轻声应句:“嗯。”
后来沈凉生觉着自己那时是有预感——秦敬以为他吃不下东西是害暑上火,胃口和嗓子都不大爽利,沈凉生刚开始也这想。直到后来嗓子里那种哽得慌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才觉着有些不对劲,想起父亲早年病来。
要说这些年有什事沈凉生直瞒着秦敬,便是他父亲当年喉病。那时候路易斯因为同沈凉生交好,私下里坦白跟他讲过,咽喉癌可是有遗传性,劝告他定少吸点烟。
虽说遗传病是个没影子事儿,沈凉生却也不愿跟秦敬说,若是说,他多少得提着点心。再后来同秦敬在块儿,烟倒是慢慢戒,年头久沈凉生自己都忘这码事,可现下吃不少去火药嗓子还是越来越发紧,才终又让他想起来。
既是觉得不对,总归是得去医院看看。沈凉生不敢跟秦敬两个人去,先背地里跟老刘说,让他叫上他大儿子陪着走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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