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愣愣地边啃着包子边盯着那叠房契,鲜红手印已经盖上,只差个签名。
他看着房契上清晰,血般红指纹,脑中走马灯似,想到去年三月他们头回遇见,他为他隔出小方清静天地,他抬眼便见到他;想到某个秋水长天之中,他与他游湖,同他划船,嘴中说着轻佻又甜蜜情话;想到他在黑暗戏院中在他掌心写字,斜斜飞个眼风冲他浅笑;想到头回做爱时铺天盖地般疼痛,像被张柔韧却又锋锐罗网越缠越紧,挣不可挣;想到后来情事中他不断低声温柔地问:疼不疼,疼不疼?
纸轮辐转,物换景移,盏心灯转到最后,秦敬却是莫名想到小刘有回跟自己说:“秦敬,丑话说在前头,这有钱人心眼儿都多,他要让你帮他签什文件你可定别瞎签,千万别把自己卖还帮人家数钱。”
“刘宝祥啊刘宝
道,“下去吃早饭吧。”
这日秦敬本就因为头天发烧起晚些,又拖拖拉拉地说半天话,闻言看眼挂钟,才想起今天自己头堂就有课,再不走连课都赶不上,根本没空儿吃什饭。
好在虽说沈凉生没吩咐,司机却已把那辆道济打扫新,加满油,沈凉生照例自己开车送秦敬上班,上车就把厨房收拾好食盒跟保温桶递给他,嘱咐句:“路上吃吧。”
秦敬心里有事儿,也吃不下去东西,抱着食盒提兜没动,直侧头望着窗外。沈凉生也不催他,只在他下车时提醒他把东西带下去,别直硬饿到中午。
实则也不能怪沈凉生这看着他——秦敬离家念书时就不着紧自己胃口,后来父母都去,个人住更是随着性子吃饭,两人刚交往时,有回秦敬闹胃疼让沈凉生看见,打那儿之后就直看着他吃东西,不可说不周道仔细。
虽然心里有事,但到底胃口被养出吃早饭习惯,下头堂课,秦敬终觉出饿来,打开装食盒提兜,便见到里头还有几张钉在块儿纸头,正是那叠手续齐全房契,心说也就只有那位少爷敢把这金贵东西随便塞。
食盒衬保温棉,盒盖掀,里头包子还带着热乎气。秦敬愣愣,闻出这味道是以前离家不远那间回民包子铺手艺。
后来那店因为生意红火换个大门脸儿,离家远不少,秦敬便没什机会去,前两天还跟沈凉生随口念叨句想他们家包子,回头要找个时间过去解解馋。
秦敬也不知道这包子是那位少爷什时候差人去买,不过赶在今天这当口,多半是特地玩儿花活做给自己看。
可还是那句话——他随口提,他便上心,有些花活不用心可是玩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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