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秦敬终于注意到了,沈凉生却又因为心中那把邪火,
方华不敢再推了,生怕再说一句就哭出来。两人默默地出了门,默默地走到胡同口,默默地停下步子。秦敬想问她是怎么来的,琢磨着是要帮她叫辆黄包车还是送她去电车站,方华却首先出声,低低唤了他的名字:“……秦敬。”
“嗯?”他虽是拒绝别人的那方,此时心里却也不大好受,侧头应了一声,想到这大约是头一回——估计也是最后一回了——她没有客气地叫自己“秦先生”。
“……”方华却没再说话,只转过身面向他,突地走前一步,把额头抵靠在他胸口,忍了半天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
马路边儿人来人往的,她也不在乎脸面了——反正就这么最后一回,随便别人怎么笑话吧。
秦敬犹疑地抬起手,觉着不该再给她这样虚妄的安慰,却终究忍不下心,最后还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默,直到茶水全凉透了,才又笑着开口:“……不够贤惠,秦先生却是喜欢的吧?”
秦敬刚刚委婉地拒绝了她,现下也只能更狠心地,一鼓作气拒绝下去:“嗯,挺喜欢的。”
方华又沉默了几秒,压了压眼中酸楚,心中警告自己:你可不准哭,这大过年的,别哭哭啼啼的给人家添堵。
“时候不早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晌午饭,”好不容易把涌到眼边儿的泪意逼回去,她赶紧站起身,还算妥贴地同他道别,“这菜秦先生留着吃吧,饭盒也不着急还我,过两天上了班再说。”
“我送送你。”
“你就是对人太好……”方华反倒直起身,垂眼说了句,“是我没福气。”而后便转身快步走了,没有再回头。
秦敬立在原地,目送她沿着便道越走越远,越走越快,竹青色的背影看着有些伶仃。他有些不放心让她这么一个人回家,可也不能再追上去,正在心烦意乱的当口,突又瞥见马路对过有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边立着的人不知已经站那儿看了多久,见自己望过去,二话没说,直接拉门坐进车里,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其实沈凉生本不会这么早来找秦敬的,只是晚上临时插进个推不掉的饭局,才特地在上午就出了门,想跟他一块儿吃个午饭。
车开到地方,刚要调头去马路对面泊车,便见秦敬和方华肩并肩从胡同里走出来,后头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让沈凉生看了个满眼。
他眼见人家姑娘都走半天了,秦敬还傻愣着立在那儿,一副犹犹豫豫要追不追的德性,干脆推门下了车,立在车边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
“不用了。”
“送送吧。”
“不用了。”
“……还是送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