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护法平生虽与“好人”二字全不沾边，却也是坏人里
正经人，便连杀人也杀得礼数周到——毫不留情地将人捅个对穿，再客客气气地补声“得罪”，
本正经得让教内同仁看着他就牙疼。
秦敬听得这句“有劳”，咧嘴笑
笑，暗道等
给你掘坑挖坟时再谢不迟。心里难过，面上笑意反更深些。
沈凉生并未继续
在有些力不从心，只得叹口气，将伞弃到边，双臂运劲将人横抱在胸前，再叹道：“可真是重。”
沈凉生闭目养神，觉出那人使出轻功赶路，心忖句，这功夫可也真是糟糕，如若医术也是这个水准，大抵还是得靠自救。索性不再管他，任由他抱着自己颠颠簸簸，暗自运起独门心法平复受损经脉。
沈凉生这门心法名唤五蕴皆空，名出佛门心经，却也只是借个名而已，与佛家内功不沾半点干系。不过此门心法奥义确是个“空”字，运功之时心跳脉搏渐趋于无，教内典载若功至顶层，可假死百年，只余缕内息流转不灭，复生之日功力亦以百倍计，当世无敌。
沈凉生这名字听上去有些姑娘气，倒是人如其名，性冷心寒，定力得，是修炼此门心法好材料。虽说练至第七层后再无进境，但功至此步，运功之时气息脉象已颇微弱，几近假死之貌。
秦敬不知他心法奇诡，只觉得怀抱之人渐渐没气，脚下更急，心头却不免涌起丝哀意。虽说素昧平生，但既已说要救他，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怀里，这滋味当真不好受。
夏时阵雨果不持久，雨势渐缓渐歇，天边出日头，林间点点金斑，鸟声蛙鸣，更衬得怀中片死气沉沉。秦敬低头看眼怀中人，面白如纸，唇色寡淡，神色倒平静宁和，不见苦楚。
不痛便好，秦敬默默心道，反正人活遭，多多少少都得受些罪，若能无知无觉死，最后少受点罪，也是造化。
抬头遥望，自己药庐还得再翻个山头，这人恐怕真是撑不到。自己双臂酸痛，抱他也抱得不甚安稳，若是颠醒他还要活受罪，这
想干脆暂停停，小心地将怀中人挪挪，欲再抱稳些。
沈凉生虽在运功，却也不是对外物无知无觉，见他停步子便以为是到，睁眼打量，正见秦敬皱眉望着他，看他睁眼又忙展眉挤出个皮笑肉不笑表情，轻声道：“离得不远，你若累便继续睡。”
沈护法活二十六年，头次有人拿这哄小孩儿口气与他说话，略思忖，便猜到这人恐怕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又见他面上神色似是真不好过，影影绰绰日光下，自眼角至颊边竟像有道泪痕，便也低声回句：“有劳。”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