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浑身震,那种梦魇般感觉猛然退散。它退到灯影之下,伏在所有暗影里,默默地等待,不时地窥视着他。
他听出外头是管家顾伯声音,却不作答。
顾伯有些急迫,提高声音:“杜大人派人来请王爷即刻入宫商议要事,王爷您去不去?”
陈则铭转过头,烛光照在他面上。他表情似乎是整个人渐渐从梦中清醒,有些恍然又有些茫然。
顾伯拍着门:“王爷王爷?”
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
到头来,萧谨夺权之后莽撞出征,刚愎自用导致兵败被俘。消息传来后,他心中惶惑不已。担忧背后,错还是没错念头如同梭织交错,不能散去。
当臣子们为言和之事义愤填膺时候,他却因为心虚而难以出声。
就在这样忐忑时刻,这样封信出现。
它告诉他,他不但是错,而且是从头到尾彻底错。错得自作自受,代价惨不忍睹。
笔迹,让他终究骗不过自己。
杜相科举出身,写得手端正漂亮小楷。这字萧定当年也夸过,说是实中带虚,小中见大,已成大家。人都说字如其人,这封信便是个完全反证。
信中还告知些朝事,甚至只言片语地带出陈则铭被萧谨冷落原因与情字相关,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只几个重臣和近侍晓得。
若说笔迹还可以临摹,那这些宫闱禁事又如何捏造呢?
陈则铭退几步,跌坐在椅子里。
陈则铭缓缓站起身来,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而警惕。
快亥时,太医便到。
同来还有杜相派来宣令官。太医在头痛病再犯魏王榻前仔细为他断脉,也说不出个
他震撼而惊恐,是错吗?
因为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才导致今天局面?那累累尸骨,都是自己错吗?
所有这切都是源自自己私欲吗?
他满背冷汗,僵坐着无法动弹。呼吸中所有黑影全化成压力朝他劈面而来。
屋外突然传来叩门声,有人道:“王爷?!”
他想起当初,杜进澹从密室中取出圣旨时那副大义凛然磊落光明样子,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个要谋逆臣子,怎还能有那样理直气壮嘴脸呢。
当初萧定对他戒备得很,于是他与杜进澹私下见面也不过两次,就是在那短时间中,自己下定决心,要反这个,bao君。
那里头不能说没有私心。
正是因为有这份不能为外人道私心,他从与杜进澹谋定那天起,便再没轻松过——他唯恐自己错。
所以他兢兢业业,辅佐萧谨,期望能国泰民安,希望能集君臣之力,比被自己掀下马萧定能更有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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