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变暗,雨才停下。
宁知蝉抬头望了望天,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关节僵硬,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被风吹出波纹的很浅的水坑,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电影跳帧似的,想起早晨在车子里,生涩的亲吻过后,瞿锦辞对他说“不想回家”的表情,简直像一个固执的、异想天开的,想要和喜欢的人私奔的青年。
错觉构建的情感是一厢情愿的,蛊惑
宁知蝉不想回去上课,离开学校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拦,就这么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瞿锦辞早晨让他下车的那个路口,半空中雨点突然密密麻麻掉到地上。
南港多阵雨,雨势顷刻间大起来。
宁知蝉坐在路口公交站牌下的木质座椅上,周围气流穿梭,湿意从四面八方漫上来,宁知蝉抱着膝盖整个人蜷起来,但身上还是被淋湿了。
听说闻到某种气味的时候,就会有对应的记忆被唤醒,宁知蝉觉得寒冷或痛苦之类的感受或许也类似,会引发相同的效应。
在南港突发的阵雨里,宁知蝉突然有点不受控地想到瞿锦辞。
空荡而没有温度,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你这样的,送上门都被人嫌脏,不过任人玩玩罢了。”左东昆又说。
宁知蝉很紧地把眼睛闭起来。
语言无法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但他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痛。
他的脑子什么都没有想,麻木地听左东昆对他说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左东昆问他“哭什么”。
许多个,在他在校园内被人欺凌时,适时出现、冷眼旁观的瞿锦辞。
从前他遮掩,但在瞿锦辞的眼里是可笑的,不自量力的;自尊心随便而微薄,并且毫无必要。
其实瞿锦辞根本一直什么都知道,他之所以在学校视而不见,可能因为不是在床上,所以懒得装下去,又或者因为觉得看宁知蝉被随便什么人弄哭的样子都很有趣。
宁知蝉想,只有瞿锦辞吻他的时候,好像才没有那么想要他流眼泪。
接吻时限定的温柔像铺满蜜糖的陷阱,瞿锦辞熟悉宁知蝉满载痛苦的身体和灵魂,会轻易为一点点甜蜜的错觉所诱惑。
宁知蝉不说话,左东昆手上松了些力,很快放开了他。
失去支撑的宁知蝉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墙角,但左东昆没有立刻走掉,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大抵说觉得这样的宁知蝉没什么意思,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宁知蝉哭,于是少时过后便离开了。
礼堂吵闹片刻又安静下来,典礼似乎已经结束。
等到没什么人再经过,宁知蝉才撑着墙,从卫生间里慢吞吞走出来。
室外天空一片灰颓,云层沉重地铺开,气压低得令人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