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但笑,手抚纸扇,接着头头是道地讲起来。将这一故事讲得百转千折,爱恨交织,从二人劳燕分飞讲到后来藕断丝连,连大小误会都讲得详尽,一口气都不带停,一口茶都不带喝。满座皆静,听得聚精会神。谁也不清楚他到底讲了多久,直到他终于停下来,抖开纸扇,扇面上写着‘浮生如梦’四字,忽而总结亦慨叹道。
“命运
在场之人纷纷附和道。
“这女子视人命如草芥,和那个金幼城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为非者,天报之以殃!”
伏握着筷子的手一僵,眉宇间无端多了几分阴翳。
春玉楼的大堂就如同炸了锅般,听客各持己见,你来我往地讨论起来。自是无人注意到那角落里的男子,面色不愉,险些将手中的筷子折成两断。
惊堂木一响,满座都聚精会神地听,只有伏在专心吃菜。那些汁香味浓的菜摆在眼前,纵使窗外阴雨连绵,伏也心情大好。从前他很喜欢到处吃,还写了一本《珍馐记》,只不过彼时尝的是菜的酸甜苦辣,后来尝的却是世态的炎凉,酸甜苦辣皆好说,世态炎凉道不明。
伏只是进食,没注意那说书人在讲什么,只听满堂时而传来叫好声,时而传来唏嘘声。
了玄将念珠搁在桌子上,指肚轻搓着一颗珠子,视线落在空处。他吃食素来简单轻淡,因此只喝了一碗粥。
忽然,那惊堂木又一响,就听那说书人抑扬顿挫地道:
“此二人,十年夫妻之情,恩深意浓,喀嚓,一朝就碎成了残骸,便如同那被狠狠摔碎的铜镜,破了安能重圆?”
就在此时,说书人又将惊堂木一敲,啪的一声,将话锋一转,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老少明公,你们说这作恶多端的女子可曾爱过她的枕边人?”
新话题抛出,堂客们沉吟片刻,再度议论起来。
议论过后,只听说书人道:“这世间情缠千万种,哪一种爱最荒唐?——是处在正邪两端的爱,处在善恶尽头的爱,原本流芳万古的爱,却成了贻笑万古的爱。”
“真是糊涂啊。”听客道。
座下有人愤愤,高呼一声:“为什么?”
说书人立刻回答:“因为啊,这世道自古正邪两难容!”
伏还在专心吃着,可那说书人的嗓门实在是大,还总拿着纸扇尖直敲桌子。
只听说书人滔滔不绝,又道:“怪只怪她滥施邪术,肇祸造殃,偏要犯下滔天罪孽,唯有自做自当!这世上祸福无门,逆顺有数,天道微于影响,人事鉴于前图,未有蹈义而福不延,从恶而祸不至也!”
说书人又道:“正如小的开场词所言,善恶到头终有还,举头三尺有神明!劝君莫做亏心事,古往今来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