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玄观察他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连唇都毫无血色,想起他腕心处微弱的脉搏。
“我可以帮你。”了玄说道。
伏没有动弹,只是反问他:“你是一个和尚,何必对我这个妖魔好心?”
了玄看着他,他确实没有理由帮一个杀人如麻的妖魔。按照常理,他应当将这妖魔关起来,不让其出去祸害世间。但是他的本心告诉他,万万不能这么做。
“杀戮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囹圄,无法让你得到解脱。”
了玄又一次握住了他,只是这回不是袖管,而是他的手腕。
妖魔的手腕很凉,和这迷雾一样凉,湿润光滑,就像是玉做的,腕心处的脉搏轻轻跳动着。
了玄感受着他的脉搏,却发现那道脉搏非常的弱,居然比寻常人的还弱。
……
二人回到室中,天已亮透,雾也散了。
了玄弯下腰,拾起被风吹落的那朵桂花。桂花鲜亮娇嫩,安然躺在他手心里,小小的鹅黄是这数里荒凉之中唯一的色彩。
他凝视着这朵桂花,回想先前看到的画面。忽然,远处传来妖魔的声音,好似在唤他的名字,话音中压着微不可察的急切。
了玄将桂花收入怀中,快步朝那声音走去。然而,那声音隐没在晨霭中,这晨霭如同挂起的重重白纱,吹不走,挥不去,将天地万物都尘封于中。
了玄定住脚步,静如寒潭的禅心无端起了波澜。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他大概曾经寻过一个人,寻了很多很多年,五十年,一百年,一百五十年,寻得山穷水绝,满身风尘仆仆,却还是没有寻到他。
“了玄!”妖魔又唤了他一声,语气比上一声更急。
“哦?”伏冷笑着走向他,问:“难道你能让我解脱?”
了玄只道:“请脱衣吧。”
伏将信将疑地把衣袍脱去,露出上半身,双腿盘于膝下,坐在了玄面前。
了玄如往常坐在榻上禅定,伏坐在交木椅上,正在擦拭一支箫,看上去眸色漠然,额上却冒着细密的汗。
他下丹田处又在作痛了,那里半点灵息没有,唯有一个残碎的内丹。他持着白箫的手指逐渐发紧,指节发青,隐有颤意。
他忍耐良久,忽地站起身,掌风挥开房门,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了玄睁开眼,问他。
伏不答话,但眸中尽是杀意。
了玄蓦然回身,原来那声音如此近。他朝着声音走过去,于白雾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袖管,上面沾着一层冰凉的湿气。
他道:“我在。”
妖魔转过头来,听到他的声音,静下来,似乎终于安稳。
二人在晨霭中见面,妖魔的身体有些僵硬,了玄正要松开手,却听妖魔说道。
“晨霭深重,容易走散,你别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