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说:“是你久有心结,总要找人来解。如今看来,尚未开解。”
严清鹤道:“已解。”
温如玉笑:“你们这些孩子,是看着长大。总是有人庇护,哪里能藏住事情?”
“是先生慧眼如炬,无处躲藏……”严清鹤说,“但谁能没些烦恼呢?”
“不问你,你长大,心中有数。”温如玉说。
像当初样,他还是看不清,他看不清楚皇帝表情,也看不清皇帝是不是也在看他。
可他又为什想看呢?他明明不想看,他时刻克制自己不去想起。只要少想些,就会习惯,就会淡忘。
然而思绪竟然是克制不住。若是全心投入到别事情中去,也还不会想起。但若是稍稍闲下来,那念头就如幽灵般飘忽而来。只留下点些微,若有若无痕迹,等他下意识去探索,却发现正是他避之不及东西。这时要抑制就为时已晚,越是要压制它,那些念头就越发汹涌;越是想要入睡,反而越是难眠。
皇帝打乱他二十多年平静又稳定轨迹,强硬地给他生命烙下烙印。他从来不知道世上这多东西能与皇帝关联。他看到天上纸鸢,而想起皇帝说他少年时会扎纸风筝;他看到严湛鹭在读春秋,而想起皇帝常置于案头,先帝留给他很旧那本春秋;他夜里听到不知何处猫发春,而想起公主那只猫;他偶然触碰到自己腿上疤痕,就想到皇帝也曾抚摸这道伤疤,想起皇帝为太子走丢事情发怒,想起箭头划破皮肉钻心疼,想起漆黑又泥泞树林,想起,bao雨倾盆,雷电轰鸣。他无意打开个极小机关,继而昆仑倾塌,山洪奔流。
这只是不舍吗?只是对段曾经特别日子怀念吗?他想不清,也不敢想。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
他们少年时确实总来找温老先生讨教。温如玉为人谦和,正是君子如玉,又学识广博,是良师益友,比兄长多阅历,比父亲少威严。
然而少时
但这些念头又实在太磨人。它们平日里潜伏着,他不知道它们什时候会忽然冒出来,给他沉沉击。它们确是隐秘,然而爆发时钝痛又确实使人窒息。
这几日里倒春寒,他心也忽冷忽热。温老先生年纪大,时受寒而夜半咳血。严清鹤听这消息而平添份惆怅,他加分年纪,就多经分变故。熟人旧事都会变,谁也留不住。
严清鹤去探望温老先生,他需要多想想与别人关系,才能不把心思都牵在个人身上。
温如玉看着更瘦,但精神还是很好。他对严清鹤说:“你终于来找。”
严清鹤苦笑道:“先生怨探病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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