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得开这个口,瞿朗便不再兜圈子粉饰,踱到沙发前,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我其实……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嗯。”
单个字节很难听出周叙白的喜怒,瞿朗往下说:“我有一个……弟弟,就是你在船上见过的那个,他也是学钢琴的——”
“弟弟?”
“是亲戚家的孩子。”瞿朗停了下,听周叙白没再问,继续道:“他也是学钢琴的,马上要去伊斯曼进修。他很崇拜佩拉西亚,想当佩拉西亚的学生,但是……”他适时地停下。
拨通之后瞿朗又觉太草率——周叙白是公事公办的人,绝不会随意拿自己的老师做人情——还是得想套不会让周叙白立刻挂电话的说辞才行。
他暂时断线,在房间里踱步打腹稿,刚慢吞吞地踏出去一步,铃声乍然在房间里响起。
——是周叙白回过来了。
瞿朗略惊,来不及组织语言,就接通电话放到耳边,语带歉意地说:“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周叙白道。
不到万不得已,瞿朗不太想跟周叙白张嘴,况且人家也未必肯帮他。
但在联系了几个朋友无果后,兜兜转转,又绕回到周叙白身上。
瞿朗拖了几天,拖到不能再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值得吗?
许茜说梁言的梦想是成为佩拉西亚的学生。
“梦想”这个词对瞿朗来说很远,是遗落在九年前,这辈子都没空也没机会再重游的遗迹。
周叙白听懂了他的意思,缓慢道:“你想让我,帮他写推荐信?”
周叙白的重音放在“我”与“他”上,说得清晰审慎,像是对自己和梁言做出了某种严格的区分。
这种区分瞿朗也清楚,至少周叙白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句尾微微上扬,似乎为瞿朗模糊或者打破其间的区分,流露出了意外与几不可察的质问和指责,也许……还有失望。
仿佛在说: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给人拉关系走捷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没
“哦,那就好。”他该为之前的忽视解释几句,于是道:“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怎么和你说上话……”
“没关系。是我不该在你忙的时候打扰你。”
“……”
有没有忙到连个电话都没空回,两人都心知肚明。
瞿朗打了个哈哈,庆幸周叙白不像小时候那样揉不得沙子,至少会说一些场面话了。
如果真的凭他几句话就能帮梁言,或者他资助过的任何一个人实现这东西,他愿意尝试一下。
不成也就是碰次壁。
这些年他碰的多了,还差这一次吗?
以抽离的视角俯瞰,许多介意的事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瞿朗抽了个周叙白大概率有空的下午,在手机中输入一串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