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抠抠椅子的漆,又抬头看看沉默的李安生,不看不知道,与这人四目相对,这人黑沉的眼睛里情绪汹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大招了。赵宇咳嗽了一声,偏过头,躲过这人灼热的视线,“带我来十四中,肯定有话想说吧?你想说啥,说吧。”
李安生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他。
“刚才你跟我道歉。”李安生说,“哥,这回换我跟你道歉。”
赵宇:“?”
李安生:“一,是我以前不好。我太偏执了,总是想多。我没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也不能坦率地向你说出来。我既想管着你、又不敢管着你。每当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都很难忍受。以前我想忍住不讲,但后来越积越多,
栀子花香中,树叶簌簌轻响。安静的月光铺了一地,旧老的长椅卧在一片洁白间,不发一言。
这是学校里最大的一棵树,这棵树地理位置极好,前边是教学楼,后边是小卖部,树底下还有个长椅。这曾经是赵宇的据点,他曾在这棵树上挂了条大红带子宣告这是他的地盘。他率领小弟们在这划了一大块地方,中午烈日拉扯着蝉鸣的时候,他便翘着腿坐在长椅上,等着他的小弟们给他送面。那时候他这儿嬉笑怒骂,和兄弟朋友扯南扯北,和仇人对家打群架。他在这儿和李安生吃面,那时候的李安生还是个瘦弱而苍白的俊秀少年,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他捧着汤碗小心地喝汤,淡色的唇都变得红亮。那时候赵宇还是个中二幼稚的小屁孩,他不高兴全世界就得跟着不高兴,他喜欢的人就得跟着他混,十分不讲道理。
赵宇下意识地走至长椅前。十四中抠门得不行,连个椅子都不肯换。这椅子旧了,褪了原本鲜亮的漆,露出的部分又生了锈,破旧不堪。估计平日学生们也不爱往上边坐,长椅孤孤单单地坐在树下,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赵宇弯腰拍了拍,转身坐下。
李安生呼吸一滞。
穿着衬衫的青年坐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长椅上,也许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青年像记忆中一样翘起了腿。柔软的月光将他俊朗的脸映得更加柔和,双目好似小狗儿的眼睛,圆圆的,又亮又透彻。这双眼睛曾经桀骜又自由,既有无畏又有柔软,经过这么多年,早就被打磨得沉默而平凡,唯有在十四中的这棵树的月光下,熠熠闪光,仍是李安生心里的那对无价的黑宝石。
青年笑了:“你的手机屏幕,是不是?”
李安生哑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啊?”赵宇眯着眼抬头看高大的男人,吊儿郎当道,“这是哥的地盘好吗?”
李安生:“我还以为你忘了……算了。”
他深深地喘了两口气,两人沉默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