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发生在陈南一家里的一场对谈,贺昀迟并不知道。
凌晨三点,他在实验室记录过新一组数据,扫入电脑等待下一轮分析结果时,忽然非常想见一见陈南一。
破晓前的风很冷,夜空深沉,星月格外明亮。他走在路上,心想明天或许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他边想,脚步边不自觉变得很急,几乎是快步跑回家,打开门,按亮屋内亮度很低的几盏壁灯。
陈南一在床上缩成一小团,触感柔顺的毛毯裹着他,几乎挡住了他小半张脸。贺昀迟悄悄盯了几秒,凑上去吻吻他的鼻尖。陈南一睡得很浅,这一下便醒了,半睁着眼睛,下意识道,“贺昀迟……?”
“嗯。”贺昀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身后圈着他。
头疼地拿回外套,小声说,“是……随便买的,码数不是很准……”
他平常不是这么粗心的人,样子又躲躲闪闪。陈母打量他片刻便明白过来,眼角眉梢都是失望,“是你那……留下来的?”
陈南一低下头,许久,轻声道,“是正在交往的人。”
“你……”陈母的声音顿时变得带了几丝酸楚,“你这个孩子。真是……”
她和陈南一在玄关处站着僵持,“你不是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吗?”她苦口婆心道,“你自己也说,你们没可能了,人家都打算去结婚了,你怎么就不能学着……”
“不是说有实验吗……”陈南一听起来并不是很困,“怎么回来了……”
“呆半小时就走。”贺昀迟的下巴抵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小块肩颈,磨蹭着伸手勾他的手指,心满意足道,“你继续睡。”
房间很快回归安静,贺昀迟埋在他的头发里,脑海中又隐隐约约闪过午餐时的交谈。
贺昀迟认为,他仍然不懂得性取向、恋爱标准、感觉等等与“喜欢”这个词条相关的复杂词义。他的爱情可能是呆坐在餐桌前反复听一首钢琴曲的夜晚,可能是敢于轻装简行来找一个人时,在航班上
“不是邵越。”陈南一低声解释道,“是另外一个人。”
母亲愣了愣,静了少时,再开口嗓音都掺杂一丝哭腔,“南一,你听妈妈的话。你这样哪有个保障?就算你们现在好,过几年人家要回去结婚了你怎么办……”
上次对话是在电话里,只能听见声音。如今母亲站在自己面前絮絮哭诉,陈南一的道理与反问都被堵了回去。他沉默几秒,拉着母亲大衣的手肘处,轻轻抱了抱她,“妈,别哭了。”
“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同路的人承担。有没有人陪我一起,我都会继续走下去。”陈南一缓缓说,“而且,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拿过纸巾,递给母亲擦泪,“比那本证更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