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我连澡都没洗,倒头就睡,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我是在客厅的交谈声中醒来的,我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正好看到老妈满脸堆笑地给客厅的三个人倒茶。
老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女中豪杰,为人强势,从不低三下四,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老妈对谁这么殷勤。
我隔门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县长办公室来的人,在和老妈谈拆迁和取缔的事情。
和一个准备收小吃摊的老太。
老太还记得我,大老远慈眉善目地招呼我过来,塞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给我。
“谢,谢谢。”酒喝多了,我舌头有点打结。
“尘娃好久没回县里了,在大城市做什么大事业呢?”老太转身从小推车的水槽里捡了几朵栀子花放到我手上,“来,带点新鲜栀子花回去送给妈妈,再过两天,这树上的栀子可都要谢完咯。”
我浑身一震,原本混沌的大脑突然过电般空白了半秒,栀子花刺鼻的香味毫无预兆地钻进鼻腔,掀起胃里一阵要命地翻涌,我一下没忍住,扶着墙壁直接吐了出来,酒液和胃酸混到一起,呛得我眼冒金星,险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老太吓了一跳,忙询问我有事没事,还给我开了瓶矿泉水漱口,末了叹了一句:“年轻人,几荒唐哟。”
这句曾经最耳熟最寻常的乡音如同刺一般扎进我的心脏。
“荒唐”是方言,有“不节制”的意思,和普通话不大一样,但无论是方言还是普通话,都没说错。
我确确实实生了一场荒唐的大病,荒唐到唯有刮骨疗毒方能治愈,荒唐到从头至尾人人都说我荒唐,盼我后悔……我撑着墙,特别想笑,可笑到嘴边却成了一个向下的弧度,险些带出胸口鼓胀的酸意。
老太本想送我回去,被我婉言拒绝,我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把手里捏得稀烂的栀子花狠狠扔进了垃圾桶,如同躲避瘟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