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自己的残忍找无数借口,蒙蔽心智抛弃良知,拼死在泥潭里挣扎近三十年,以为从永冻水面探出头来就是光明,但他错。
永夜之后仍是永夜。
他满手冤魂,靠吸净他人之血而生,他只是自私地救活他自己。
太冷,冷到遍体生寒,血液灵魂即将冻结,化成乌黑齑粉。
不知过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分钟,他抱起药箱,步步走向山坡。
谢敏手拎着药箱,手将还未受伤的人往隐蔽的雪坑里拖,他被悲怆愤怒的人拳打脚踢也无暇顾及,因为轰炸来。
气浪将他震飞,肩背重重砸进坚硬的树干上,谢敏只觉整个人要被拦腰截断,他被埋进雪里,鲜血从他鼻腔流淌到雪里。
他蜷缩起来护着药箱,树上被震落的雪块击打在他的后背,,bao雨般倾泻下来,让他根本抬不起头。
不知道落几枚炸弹,山火吞噬着残缺枯黄的枝叶,震耳欲聋的炮声与引擎声逐渐走远。
谢敏从雪堆里直起腰,看向远处。
引擎声由远及近,在山间阴冷的风中回荡开来。
谢敏凝固的脸色突然变,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天空中那排逐渐扩大的黑影。
前所未有的自责与怒火替代他所有的感官,理智快被憎恨烧成灰烬,他望着天空属于殉道者的战机,如临深渊。
拿无辜人的生命当作诱饵的陷阱,他却义无反顾地跳进牢笼里。
轰炸是紧追着他来的,他带给所有人灾难。
他要回到那个洞窟去。
那里有篝火,很暖和。
他盲目又混乱地想着,脑海中的切都不复存在,他像设定既定目标的人偶,无论如何都要达成。
越过丛丛树海,他看见风雪之中行进的队敌军。
痛苦,自责,愧疚,挫败,憎恨,愤怒,自厌
营地被夷为平地,焦炭累累的废墟中随处可见人类的断肢,蝼蚁般惨死的生命从天空俯瞰不过米粒大小的点。
有人逃过劫,行尸走肉般起身,朝着亲人死去的地方哭泣。
谢敏闭上眼,他像是被眼前的惨象刺痛,内心深处几乎快要泯灭的东西哭嚎着盘旋在脑海里,他倚在冰凉的树干上,再也直不起腰。
药箱从臂弯滑落,他跪在雪里,被震伤的内脏隐隐作痛,鼓膜流下血来。
他终于看清个残忍事实。
第枚炸弹落在山间,掀起狂风骤雨般拍打的雪尘,火光照亮阴沉沉的天空。
“所有人,隐蔽!”
谢敏猛地转身,他看向众人,破声地大吼道。
很快,他的声音被吞没在第二枚炸弹掀起的浪潮里。
火光如同巨兽的脚印,步步向此处逼近,裹挟着死亡降临的压迫感向众人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