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当然可以造人,但即使后来甚至去到热带大草原、在时代广场上跟着万千人起跨年倒计时,沈苫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那片遥远冰天雪地。
布达佩斯是他家吗?
从世俗意义上讲当然是。沈苫在那里出生、长大,作为沈嘉映,他在布达佩斯接受成年前所应接受所有教育,而尽管他家人在漫长岁月里几乎只有沈玉汝人,但外婆教给他也远远胜过绝大多数寻常家庭所能给予孩子全部。
当然,如果还是从世俗角度出发,沈玉汝绝对不会是那种人人称道好母亲、好外婆——你甚至可以说她做得有些失败。
比起称职大人与监护者,在很长段时间里,她倒更像是和沈嘉映住在同屋檐下邻居阿姊。
着蓬勃苔藓,生机盎然,与他在路上见到那几处隔绝生命力荒原雪石地完全不似身处同大陆。
冰岛露天温泉是旅游产品中大热门卖点,最有名蓝湖温泉秦峥前段时间还作为领队带团出差过,只是沈苫懒得出门才没有跟去。今次遇到这处温泉比蓝湖人少,环境也更天然,但沈苫来前并没有做好泡温泉准备,于是徒步归来时便也只能拖着疲乏身躯羡慕地向那水里白花花几具肉体瞥上几眼便原路折回——这里比他来途多零星人烟,但也没有多出太多。
沈苫将相机取景框对准前方,除活火山、苔原与流动着云层,他瞧不见任何喧嚷生气。
好荒芜。
不过其实现下荒芜对沈苫来说也并不是那遥不可及稀罕之物。
因为先前有过养女儿
耳边风声猎猎,沈苫将流淌着独立音乐隔音耳机戳进耳朵,额头抵着冰凉玻璃,久违地再度寻回学生时代坐船从挪威到法罗群岛路上次次体悟过那种超越时间限定空旷感。
当然,也不只是在海上才会有这种感觉。
离开北欧之后,每当回首望向从前在挪威上学那段时光,沈苫总感觉自己当时好像被抛到个低光速黑域地带,任外面世界斗转星移,他始终在自己小世界轨道上以外人看来“静默”状态独自冬眠下落。
奥斯陆太安静,他仿佛能在那里靠着壁炉夜老去,又好像可以躺在雪地里长生不死。在北欧以北,“永恒”好像并不是个太过抽象概念。
后来沈苫离开那片冰冷大陆,下子掉进法兰西共和国首都,与之前生活地方相比,巴黎切都显得那热闹,人群、鲜花、埃菲尔铁塔、街上五花八门广告招贴画……他感觉自己好像下子从寒冷待机状态被激活重启,但说实话,这种新奇也只持续十五分钟就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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