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里供奉着匈牙利第一代国王的木乃伊右手。”
沈苫从快让他看花眼的壁画上转移目光,歪头靠近秦峥,小声嗫嚅:“就在你右手边两点钟方向的神龛里,看到了吗,会发光的玻璃小盒子,小心点,不要直视,虽然看到了不会变成石头,但爱戴国王的匈牙利人会冲你丢石头的。”
两点钟方向什么都没有,除了爱戴国王的匈牙利解说员正在为外国游客热情自豪地介绍他们藏在地下礼拜堂里已供奉千年的“国王右手”。
秦峥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对上沈苫狐狸眼中狡猾得逞写满“嗯我在骗你”的可恶笑意。
很低劣的幼稚笑话,赶在对方予以反击之前,沈苫慢吞吞发问:“说实话,当看着这些画、看得久了,你会有皈依天堂的想法吗?”
他们从维也纳始发的列车上下来后,布达佩斯便始终阴雨缠绵,连他们外套上沾的雨水当下都还未干透,秦峥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此处的阳光有什么独特魔力,竟能令沈苫这株在巴塞罗那的灿烂千阳下仍然总是懒怠怠攀着铁艺栏杆发呆的花藤起死回生。
当二人路过一面烛光摇曳的古老墙壁时,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跑题太久的沈苫终于眨了眨眼,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耀眼非凡的金色穹顶。
壁画与雕刻的结构完美无缺,正中央是圣父,天使和圣徒在下方一层一层地围绕着他。繁复、对称、华丽至极,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感,像万花筒中的绝世杰作。
沈苫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仰视的目光中意外地显出一些平静的悲悯。
“圣殿曾一度毁于战时,穹顶在和平年代的,bao风雨中坍塌,而后人们花了五十四年的时间将教堂重建。”
“不。”秦峥的回答斩钉截铁。
沈苫弯起嘴角,重新仰头端详起那少年时代曾被他看过无数次的壁画。
秦峥注视着他,微微挑眉:“你会?”
沈
五十四年,在历史上只是短短的几行小字,但春去秋来,自钟塔眺望可见的两千八百公里大河潮涨潮落,这其中又发生了多少物是人非。
建筑的历史比一个人的一生厚重太多了。
而今,圣殿的门楣上印着金色不朽的拉丁语短句,翻译过来意为“吾即道路、即真理、即生命”,出自约翰福音第14章耶稣所言,在完成自己的第一把琴时,沈苫将这句话刻在了侧壁。
秦峥的目光比他略矮一些,停在了镶金柱式下位于中央祭坛的国王雕像上。
布达佩斯的这场春雨也许在他们方才进殿避雨时便停了,明亮的天光从高窗投射而下,被印有神话传说的彩绘玻璃洗成了明艳神秘的斑驳,而他胸腔中的脏器此刻正在为了立于心脏一侧的人平稳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