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闻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斥巨资包了一个顶级的专业钢琴录音室给他们,不过地点在广州。制作人很高兴,觉得自己很受重视,又问来往的飞机票和酒店能不能报销。奚闻懒得跟他们折腾,顺便就让白小乙帮他们整组把飞机和酒店都订好了。
白小乙和蒋勤是公司派给乐队的助理
与祖先沟通的媒介。
他对摆放在纪念品商店售卖的面具没有兴趣,反而对那些挂在原住民家中作为装饰的面具颇为喜欢,虽然很多都已经残破不堪,又脏又旧,沾满了油烟污垢。他走访了很多家,开出了大价格,希望能集齐不同的表情和外观。也很奇怪,那时候他就觉得收集这些面具,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挖空了心思劝服那些顽固的居民,漏掉一个就非常焦虑不安。但等他回国后,又嫌这些东西又粗笨又丑陋又占地方,很快就被堆放到了闲置的房间里。新请来的保姆收拾屋子时,觉得太杂乱,帮他归置整齐。
他常有这种奇怪的冲动,十分紧急和迫切。后来在土耳其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非要在拍卖场上买一匹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的赛马,仿佛得不到,他就会有灭顶之灾。而他在此之前连马都不会骑,好不容易得到手,养了两天后,就被他送给了当地的一家马场。
他也曾在书店买了一堆看不懂的残破的旧书,仅仅是觉得书封上残留的污渍必然存在某种规律。有一本全是作者想象的百科全书,图文并茂,又重又贵,里头的东西匪夷所思,没一样在现实世界里见过。这样百无一用的百科书,反倒被书店老板视若珍宝,为了把它搞到手,他又费了不少劲,而拿回家,也并不珍惜,很快弃之高阁。
日久天长,那些无用又曾让奚闻疯狂过的东西就堆满了这间房子。每一个都承担了一段回忆,那段回忆总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混乱,混乱之后落于实地,激情耗尽后便是沉闷枯燥。
他回了卧室,躺在床上,大脑放空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身下的印度棉织物冰凉柔软,思维安静下来,身体中血液的流淌好像都变得缓慢,他抚摸着空荡的床单,突然感到无可救药的沮丧,他非常想要抓住一个人,填补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抵抗坠落般的消极。
没几天,协议谈妥,那位制作人进场,不出所料对简陋的录音厅很不满意,他跟刘枫和沈清野抱怨,沈清野压根就没理他,刘枫是理他了,可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表示他也跟公司反映了,可惜公司不打算拨钱下来。
制作人要求高,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电话又打去了奚闻那儿。
这段时间,刘然从老家回来了,乐队的事又多了,奚闻也忙了起来,有各种通告要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