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看到张沉靠在床尾正对的墙壁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眼里全是摸不透的情绪,程声和他对视了很久,受不住这样黑漆漆的眼睛,鬼使神差说:“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你没罪。”
刚刚还抿着嘴的张沉缓缓撑起一个极淡的笑,甚至连嘴角都是平的,他说:“我们相互抵一抵,也许就全都没有了。”
中午护士来查房,顺带监督程声吃饭吃药,临走前给他们交代下午的安排,特意说明治疗时亲属和朋友不能去,张沉听得比程声更认真,等送走护士,打发程声睡午觉:“多睡一会儿,下午到时间我叫你。”
程声睡不着,跨上床抱着张沉的电脑,在他编曲软件上瞎剪着玩,可鼓弄半天也没剪出成果来,只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程声就察觉到自己情绪突然降到谷底,他想躺下睡一会儿,把这阵扛过去,可脊背还没沾床就听楼道传来一阵由远及
拦不动张沉,只好煎熬地靠在床头看。
被直勾勾盯着的张沉没说什么,细细整理好一切后从对面拉来张椅子,挨着病床一侧摆好,坐下来看了两眼手机时间再按灭,对床中央的程声说:“你睡吧,护士跟我说今天太晚,明天才能加张床。”
“你要一直待在这?”
“待到你出院。”张沉看程声猛然间露出些惊讶神色,帮他把被子边角往里掖严实,靠回椅背上,稀松平常道:“我都已经辞职了,多的是时间。”
张沉这番话是认真的,第二天几个工作人员往这间单间病房搬来一张床,几个搬床的人在暖气房里忙出一身汗,等大功告成,边抹着汗边朝张沉说:“交到你这种朋友可真好,没见过打算二十四小时来陪的朋友,隔壁好些人的家人都不愿意呢!”
程声坐在床中央看大家干活,热络接话:“别的病友肯定羡慕我。”
“是啊,我们刚上来时三层的护士还讨论呢,说四层401的病人朋友肯定没女朋友,搬张床在病房里陪一个月谁家女朋友能忍?”两个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在工作人员夸张的描述里看着对方笑了。
送走几个搬床的工作人员,两个人正式在医院里定居,一张额外病床加进来瞬间让原先称得上宽敞的豪华单间有些逼仄。程声想了个法子,跑下地招呼张沉同自己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两人忙了几分钟终于拼好,程声站在床尾,看着与双人床无异的拼接床,心满意足地笑,笑够了就拍拍一旁的张沉,说:“下午我要去做生物反馈和脑电,医生还要帮我重新配药。”
张沉搭着他的肩,瞥他一眼,问:“这么积极给我汇报?
程声三两下扑上床,打一圈滚,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说:“反正瞒不住你,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