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还夹杂了些别的人,有的拍照,有的举着手机打电话,还有的仰头看他,但接触到他镇定的目光后便不知所措地闪躲着低下头。
警示线正中央趴着刚刚和张沉聊天的男人,他面朝下,看不清表情,但张沉猜他大概因为自己弹的半首欢快歌曲而很满足。天上细碎的雪花簌簌落在他后背,但很快就融成雪水洇进他的正装里,不断有发黑的血液从他身下涌出,把附近原本青灰色的地面染出一大片黑黑红红。
又是红。
张沉看了一会儿底下不断涌血的死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只是缓缓把怀里的吉他倚靠在阳台旁,转身翻下围栏走回室内。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在这时嗡嗡振动,张沉拿出手机,屏幕上一条新信息:公司出了些问题,你提前辞职吧。
看完后张沉给程声打电话,刚响没几下却被对面的人挂断,张沉接着打,打到后来程声甚至直接关机,张沉又打算给Frank打去问情况,可还没拨出去手里的手机就猛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来电铃声,屏幕上闪着来电显示:疗养院。
这几年张沉接过无数次他们的来电,大多时候这通电话都是来催他处理张立成的烂摊子,有时管事的朝他喊:“你爸拿改锥把隔壁床老头子的胳膊刺伤啦,还砸了咱院里好多设备,赔款金额和银行卡号我给你短信发过去。”有时对面人字里行间全是猎奇和嫌恶:“你爸在疗养院里大吼大叫,说……”说到一半对面人停了嘴,似乎在斟酌是否该向张沉复述张立成的话,但张沉总会先一步贴心地问:“他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有了台阶下,管事的只象征性犹豫几秒便活灵活现地给张沉模仿他爸的语气:“你爸在院里给一圈人讲故事,说自己儿子是个死同性恋,专搞男人屁股,现在飞黄腾达了就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你爸一喊,全疗养院好事的老头老太太都来围观,连护工和扫院子的大爷都挤在前面听,影响实在太差了,您要不行行好给你爸换一家养老院?我们这儿实在摆不下你爸这尊大佛!”
张沉接了电话往卧室里走,他早料想到这通电话又是因为张立成在那边惹是生非,没太在意,可刚接通对面却传来不寻常的急促声音:“张先生,你爸今天下午被发现在疗养院池塘里溺水身亡,警察现在正在我们这里调监控,基本确定是z.sha,请您尽快回一趟云城处理后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