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张沉抽出几张十块纸币,把暖气片钱付以后又风轻云淡地问老板他摩托如果卖二手能卖多少钱。
程声在旁边站着,全神贯注听这些琐事,实在太琐碎,琐碎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白菜和西红柿斤多少钱,更不知道水电费去哪儿交,甚至连新闻里死人对他来讲也不过是个冷冰冰数字。
刚刚路上那些难以名状感觉在这刻骤然变成股格格不入心气不顺,这种心气不顺里还包含着丝难以察觉屈辱,因为他不屑顾小事竟然才是大部分人生活主题。程声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对他们谈些摇滚和自由精神,他们定会送给自己副马戏团看小丑眼神,可怜地看他,大笑着回应他:“哈哈哈!你说什?们才不关注那些东西呢!”
这种情绪让他回到夏天刚来临那会儿,他还在北京呆着,
老板家在里面无所事事地坐着,老板隔着玻璃见张沉就站起来,掀过塑料门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沉沉来啦?”
老板女儿也跟着出来,手里还拎着做到半截暑假作业本,有点儿害羞地喊:“哥哥来啦。”
旁程声敏锐地看她眼,十几岁,初中模样,他眼睛在老板女儿和张沉之间打个转,没忍住小声笑下。
张沉什都没感觉到,又或许他什都感觉到,只是不习惯应付这些人类细微情感,所以他仍是平常那副样子,只是“嗯”两声便熟练地在店里面摸摸这件看看那件,时不时回头问问旁边程声,这个行不行,这个是铸铁,还有钢,你要哪个?
程声哪懂这些,就说:“你看着买吧,要最贵最好,奶奶给钱不够兜里还有,从北京走时候带好几千呢。”
张沉又没回话,他对钱这类字眼有点敏感过头,只是摸件裹漆暖气片,对老板说:“两片这个。”
说完他又回头向程声汇报:“铜铝复合片,寿命长,不容易坏。”
程声看着满铺子陌生器材零件,随便点点头,说实话他点都不懂,只好说:“说听你,不懂这些玩意儿。”
这边老板热情洋溢地“哎”声,转头就去后面库房拿两件崭新,他又从结账木桌子下面抽两根绳子,边圈圈地捆边自然地和张沉闲聊起来。
程声看着张沉熟练地和老板交谈,谈杂事,和他本人八竿子打不着却又和他生活息息相关杂事。他在这场闲杂谈话里知道菜市场里白菜和西红柿斤多少钱,户人家个月水电费大概多少,前几天矿上又有几个人死,家属去煤老板家讨说法反而被老板雇人打得头破血流住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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