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糟蹋也讲等级,比如就没什能糟蹋,张沉这样想,把摩托放慢速度,因为说实话,他有点被这段话迷住,难得多些话:“那他后来呢?”
“后来没事啦,八几年时候跑到北
云城这样个鸟不拉屎小地方,远郊却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煤矿,有公家,也有私营,跟随钢厂起在七八十年代窜出些金钱火花,些外地人闻讯而来,却被坑个大跌头,但他们被坑之后便在矿里销声匿迹,煤矿主捏着卖身契,把他们圈养在煤矿附近个大棚子里,谁也逃不出来。这里私营煤矿实在太多,不明就里外地人波波赶来,背着编织袋在火车站落下脚,就这样赶往下个目地。
张沉和程声穿过这些面容菜色打工者时,程声正趴在张沉背上,在颠簸摩托上问他:“你是不是看出来暖气片是砸?”
晚上风大,张沉只隐约听到几个字,费劲地把它们连起来才组合成程声意思,他在风里“嗯”声,又说:“太明显。”
动物如果要亲近彼此总会试探两下再慢慢靠近,直到身体有接触才算完成亲近第步,现在程声靠在张沉背上,他理所应当觉得这样算是亲近,即使他们两个只见过两面,连朋友都算不大上。
于是面对这种淡淡、甚至不带丁点儿指责话,程声丝毫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反而在他背上嘿嘿笑起来,豁起胆子又问他:“你知道为什要砸暖气片吗?”
“不知道。”
“因为有病,想让你多赚点外快。”
说完程声就大笑起来,胸口贴着张沉背颠颠起伏,好像说多好笑事似。他笑够,又说:“这是爸骂话,骂得多也就这以为。”
张沉在前面听,摩托车头拐进条小巷,这是条没什人近道,刚刚熙攘人声和风全被挡在外面,两个人身体贴着地方微微发热,刚刚在风里没那明显,现在却全冒出来。
程声贴着他后背,又说:“觉得他骂得没错,但这不定是坏事。你知道吗?有个大爷,年轻时候写过点儿书,结果就因为几个破字被批斗,被他学生闯进家里打。他从小就是个乖乖学生,没打过架那种人,被人打得脸血还进医院,院还没出又被学生告状,说他写反动刊物。他是个四眼,那段时间就变成两眼,因为眼镜被人打碎,和半瞎子似。你说他有病还是没病?在爸眼里他那种老实人有病,这种祸害也有病,到底谁有病?还觉得他有病呢。照看每个人在别人眼里都有病,所以不如自在点儿,图自己开心就成,最好把所有事都糟蹋得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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