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方琼不怎么爱儿子这件事,袁木暗地里明白后,裘榆也就可以跟着看明
“对啊。”袁木避开与裘榆对视,转身找书包,“你今天还挺早的。”
“这事怎么也轮到你做了。”
袁木拎著书包,走出来,单手把卷帘门推到顶。
“我妈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她怎么了。”
从水果批发市场出来,一个世界穿至另一个世界。凌晨四点多,市场里热得要死。温度是,灯光是,声音也是。像一个大油锅,翻炒群群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在那里面袁木也不属于袁木了,只是一个值得方琼放心依靠的儿子,成为男人,成为顶梁柱,去找货选货抢货,比完价接着讨价还价,一心只装生计。
感觉被大网缠得够久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天居然还黑着。
袁木坐在三轮车上喘气,看着浑浑的天,再看一会儿死寂的街道,把胸腹中的热全冻掉,把刚和别人建立起蛛丝一样乱七八糟的联系感全摘空,才矮身拧钥匙,踩油门回水果店。
在市场里一筐一筐搬上车的货,停车后又一筐一筐卸到店里。一筐一筐倒在货板上,再一个一个摆整齐。剩下需要清洗的,没空准备热水,咬咬牙,便眼也不眨地伸手进冰水里一颗一颗淘干净。
时间紧迫,袁木吃了昨天迟到的亏,今天丝毫不敢懈怠,憋着一口气忙得脚不沾地,两多个小时他一秒没停过。
“不适合做这些。”
“昨晚十一点了还在我家嗑瓜子看电视,和许益清笑挺开心的,脸色挺好的。”裘榆的语气和他那个眼神一模一样地没波澜,一字一句真像冰天雪地里嗖嗖而过的箭,有声儿,没人气,“哪儿不好,我没看出来。”
袁木把书包挂上一边肩膀,另一边的带子老捞不着。他也不挑脸找,听了裘榆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然后手慢下来,不动了。
人前,方琼唤他“袁儿”,待到人后,改回“袁木”。摸索出这个规律,耗费袁木好几年光阴。
但裘榆这个人很可怕,聪敏非常,眼睛像利剑,他眼皮子底下好像什么都藏不住,什么他都看得透彻。看透了,捅不捅破只凭他心情。
夜幕被一层一层拨开,袁木把最后一个塑料篮摞去角落,扶着墙靠几秒。眩晕感迟迟来袭,涟漪似的一波波散开了,他转头去看柜台上的钟表。
顺便看到拉开一半的卷帘门外,裘榆骑在车上。也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腿和腰还软着,但袁木手臂使劲撑离墙,在那个毫无波澜的眼神下站直了。
“你就这事。”裘榆开口。
大概是很久,袁木揣度着。面前的裘榆一身冷气,眼尾鼻尖耳廓都是红的。嗓子哑,仿若带冰碴,更证实他一言不发看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