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让水出逃口堵死,他如今度过时间是石头。这石头样日子是摞起来,日复日积叠,无法打发。硬邦邦,死气沉沉,直冲冲高耸着。
要把他压去地底下。
要捅破他天。
把心脏硌成片单薄膜。
6月份,宋野枝异常嗜睡。
打开就是新闻频道界面,音量骤大,吓他跳。
确实,整天在报道汶川大地震事。正采访受灾百姓,拦到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中年男人,说他全家都死,老婆没挖出来,儿子女儿没找到。他挠挠头,说不找,这里没吃没住,得走,这多天,找不到。找到也是没。
记者失语,镜头停住,望许久男人摇晃背影。记者缓过神来,开始总结播报,没说几个字就哭,泣不成句。
没有看到易青巍,他不再看,走开。不过没有关,留电视机自顾自地说话。
宋野枝忘管阳台洗衣机,他都忘是什时候按开始键。水漏完,洗衣机还在运作。他衣服和易青巍衣服皱巴巴缠在起,转不动。
他爱人变成捧骨灰,由他经手,点点洒去海里。
那天海风很大,呼啸着把他卷走。宋野枝徒劳握紧手,怎抓也抓不住。
回到家,家里只剩他个人。门口摆着两双拖鞋,黑白。宋野枝没急着进门,扶着柱子盯得眼干,下雨。
吉姆发来邮件,说看国内新闻,看到易青巍讣告。中国出大事,大家都在缅怀不幸逝世同胞,缅怀为民牺牲烈士,接着黑白色遗像张张列出来。
其中人英气过人,明眸皓齿,笑着。
天24小时,他睡足24小时。有次,睡去时候是中午,醒来时也是中午,地板上太阳光模样。挂断易焰电话,定睛看日期,才知道日历已经又翻新天。
没办法,睡觉成为他见他唯途径。
7月中旬,陶勋放假,来北京。他到那栋复式楼去陪宋野枝,住
洗衣机呜呜地哀嚎,像是要坏。衣服也在哀嚎。它们被困在这圈狭窄天地,无论如何挣,如何挣,就是挣不动半分。
宋野枝看着看着,忽然捂住眼睛,颤抖着哭出来。
这多天以来,他第次听到自己声音。
日子历来像水,匆匆流走,偶尔有迹,多数无痕。
这无聊说法在宋野枝这儿失效。
这是吉姆认识易青巍,他大骇。
宋野枝回他,是,昨天葬。
吉姆没有再回复。
宋野枝说,没关系。
和吉姆聊完,道别,宋野枝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通。没有人拍背,没有人倒水,吐完之后自己爬起来洗脸漱口,湿淋淋地去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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