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剩宋野枝个人。
手触上冰棺,呆滞数秒。
刚才,有人说,如果眼泪落到你棺上,你在那边会不安。小叔,那边是哪边?你丢个人站在这儿,个人跑去哪儿?小叔,刚才好丢脸。直直说不出话,他们直直
“他——”
嘶哑。
“他——”
异调。
有没有人听到,他最后有说什吗?就是他死前那刻,咽气前那秒,有没有说什啊?
有人痛哭。
宋野枝听会儿,反应过来是小姑。
宋野枝双脚动,脚尖重新转回来,朝易青巍走去。
和以往没有不同,易青巍在哪儿,宋野枝就是要往哪儿去。
死,真像睡着。
宋野枝在车里,看到殡仪馆字样,有些恍惚。那些人说会带他们去见易青巍,而易青巍在这儿。
空旷房间,宋野枝手脚僵直。
“请问,易青巍在哪儿?”易槿问。
“2号冰棺。”有人答。
2号冰棺。
依靠角色。
等易槿呼吸变均匀,宋野枝把手心汗湿纸团揣进兜里。
他突然想起,十二年,他和小叔只同乘过次飞机。
2003年末冬,他们起去海南。
那时候很快乐,是相聚。
“他——”
宋野枝问不出话来。
易槿早被人扶出去,宋野枝依然站着。
像另类具尸体,冻在此间。
站很久,久到其余人意识到自己该出去,为他留个隐蔽空间。
易青巍被打理得很好。头发,眉毛,和眼睫落满白霜,嘴唇失去颜色,表情淡然平静。
“眼泪不要落到他棺上,不吉利。死者在那边会不安。”有人这样提醒。
宋野枝抬眼看看出声那人,摸摸自己脸。
没有眼泪。
“他——”宋野枝张嘴说话,发现自己没有声音。
这四个大字是钉子,颗颗锤进宋野枝太阳穴。
像白天树荫下吸烟老头,失火草丛惊活干瘪懒倦身体。直到这刻,宋野枝才蓦地痛醒。
他想离开。
可小叔就在这儿啊,他还能去哪儿?
他们从密麻柜子里把易青巍拉出来,他躺在透明棺里,躺在众人面前。静默,阖着眼。
其余,好像次次是分离。
有人接机,他们得驾车进汶川,途中换过很多辆车。
结构清晰,分工有序,每辆车只负责完成自己工作。宋野枝和易槿被交接,辗转,天黑时似乎终于要到达目地。
是似乎,因为宋野枝没问。他不想再说话,不管说什,最后都会得到请节哀回应。爷爷去世那年也是人人如此,现在复轮。车况颠簸,听得要吐。
车速度慢下来,车内也渐渐没有人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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