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难得有笑,拨了拨他额前的发。
昏迷三四天,次日清晨七点,宋英军短暂清醒。
重症监护室里的机器尖利地响,宋野枝从座位上蹿起来,被易青巍按住。地上横躺的人们都窸窸窣窣地醒了,起身用朦胧睡眼看前方何事。
医生护士涌进病房,易青巍说:“没事。”
宋野枝看他。
至此,易青巍的语气淡了些:“宋俊哥,不论熟不熟,都会不遗余力地治病救人的。”
宋俊才知不该跟医生说这种话,忙道:“你知道的,哥不是这个意思。”
易青巍笑笑:“我知道,但我确实是这个意思。您到了。”
陶国生晚上确是提了汤饭来的,三个人或多或少吃下零星半点,一起待到晚上十点,好说歹说,陶国生又被宋野枝赶回去了。
过了十二点,宋野枝反被易青巍赶。
易青巍失笑:“真在一起了。”
“你家那边儿容他么?”
“我挨了我爸一顿打,他还怕的是您家容不下我们。”
宋俊说“他”,易青巍说“我们”。
立场不同,想的自然不同。
孙秀,不是金玟。
言,是有意失的。所以把宋俊问得楞头楞脑,易青巍也故意不知有不妥,没收回。
十几分钟的脚程,宋俊嫌冷,要打车。
易青巍:“那我开车送您。”
“多麻烦。”
他重复:“没事。”
黑眼圈一夜就能折腾出来,往后十天半月抹不掉。易青巍按他的脸颊,用他劝陶叔的话还给他:“没必要两个人干耗。”
宋野枝坐得笔直,能刚好透过门上窄小的玻璃,看里面的情况。宋英军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氧气罩遮了大半边的脸,密密麻麻的线从被子底下伸出来,连接复杂的仪器。
他昨天一个人在这儿时,没合眼,就是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度过长夜。
“我能留这儿,就一定要留这儿。无论什么事儿,第一个知道,得些心安。”
“不舍昼夜陪君子。”
有车经过,易青巍站去外道,将宋俊护在里面。他一扫眼看到宋俊鬓边生的一撮白发。宋俊老了,父亲也往耄耋之年迈了。
易青巍有些心软,说:“到时我和宋野枝搬家,请您赏面多去坐坐。”
宋俊自嘲道:“那得多糟小野的心。”
易青巍说:“不至于,您有空就来。”
快要到目的地,宋俊斟酌道:“小巍,李医生和你熟,那还要请你跟他说,麻烦他多费心——”
“不麻烦,您在这儿等几分钟,我把车开出来。”
当然得一起,两个人又返回,去医院停车场。
“你和小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非典后,他回来找我,我恰巧活着,就抓住没放。”
宋俊点头,几秒,又问:“真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