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去世,那时候我比你的十五六岁小,我开始明白死亡这回事。做了医生之后,更是没逃开。有些病人会陪我很久,可最后还是会走。”
“每个人都会死。”宋野枝说。
“是。”易青巍说,“生命就平等在这处,每个人都会结束,会消失。”
宋野枝清楚了:“我不害怕死亡,我怕离别。”
离别尚轻,死亡是诀别。
宋野枝一吸气,小鬼遇符一样,定住了。
他的手脚用力纠缠易青巍,他坦白:“我现在不太好。”
“指什么。”
“我现在,一点儿活人气息沾不上。”
易青巍笼罩他,他就安心堕入黑暗。
易青巍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心脏揪着疼。幸好天境浑噩,他顾忌不了太多,撤下手,把人拥紧,贴着耳边说:“会的。”
没去宋家胡同,没去易家独栋,易青巍驱车往他俩的小窝。宋野枝不专心,停车了才惊道,这儿?
易青巍为他开车门:“这儿。”
烧卖和豆腐脑凉了,易青巍把它们放到微波炉里。回头找人,宋野枝躺在沙发上,外套丢在地上。
“去床上。”
头没人?”
“我爸他们来了,刚来。”
易青巍借着大衣的遮掩,隐蔽地去抚宋野枝的手,最后牵上,指指相扣。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指腹摩挲他的眼下,问:“多久没睡了?”
“爷爷倒下后就没睡着过。”
“我刚回到家,爸爸就跟我说了。”
生者可怜。
而易青巍没说出口,存在于人类社会的这两样东西,区分它们,似乎并无意义。
睫毛扫唇,宋野枝睁眼看他两段锁骨。
气氛被拉扯成轻飘飘的哀痛。
“那你又要说,每个人都会离别。我想
宋野枝说:“小叔,爷爷这次熬不过来了。”
“你会想关于死亡的事情吗?”易青巍问道。
“奶奶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时时刻刻在想。”
“想清楚过吗?”
“怎样算清楚?”
宋野枝摇头:“我今天太脏了。”他使劲往里挪,空出一个位置,对易青巍说,“你不嫌弃的话。”
易青巍从卧室抱出毯子,和宋野枝挤到一起。
宋野枝:“我们睡醒之后再吃,好吗。”
“好。”
宋野枝闭着眼睛,眼皮不停轻颤。一直以来,易青巍都用此辨认他是否在装睡。易青巍看了好一会儿,吻了上去,亲他合紧的眼。
宋野枝说:“易爷爷昨晚来过,还有小姑和易焰叔,说今天晚上来替我。”他歪头,“累不累?”
易青巍反问:“你累不累?”
宋野枝没有动作,脸依偎他的手心,睁着眼睛,扑闪地看他。
“吃完早餐,我带你回家睡觉。”
宋野枝很无力:“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