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有月亮,光却被棵棵参天树接住,漏不下来分半点。不知爬多长路,突然被头顶强光晃眼睛,那刻,宋野枝彻底懈力,才觉精疲力竭,安心地仰躺下来,大喊:
“小叔——!”
人被羽绒服裹着,紧紧抱在怀里,易青巍拣他头发上叶和泥。
“冷不冷?”
“现在不冷。”
宋野枝从来不用手指和手背擦眼泪,越擦越脏。他用袖子,按在眼眶上,把将落不落也吸干净。咳两声清好嗓子,没有异样,他提脚离开。
好巧不巧,第脚就踩在被水稀释那滩黄泥上,滑,右脚失力,宋野枝整个人往前扑,顺着坡滚进树林里。
他当时就说,让赵欢与少往那掺点儿水。
易青巍找到人,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事儿。
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五分钟过后不见人进来,易青巍便喊几声,没听见回应,才起身来看是怎回事儿。
宋野枝还是忍不住,说白天喝太多可乐,想尿尿。
“别走远,树林边儿上就行。”易青巍抬身看眼,“穿上外套再出去。”
“不用,马上就回来。”
“三分钟不回来就揍你。”
“五分钟。”宋野枝和他讨价还价。
“怕不怕?”
“现在不怕。”
这两个回答烫着易青巍心窝,他低叹句:“这乖啊。”
右臂从宋野枝双膝下绕过,把人拦腰捞抱起来。宋野枝又圈上他颈,头又贴在他胸前
树林边儿上走圈,在坑旁边看到那长溜反光泥。
易青巍立刻回帐篷拿上宋野枝羽绒服,弯腰那瞬间,铺开羽绒服上手机屏幕亮起来,条新留言。
边走边解锁,呈上来不是新信息,而是——“您确定要删除吗?”
片黑暗中,宋野枝满身泥泞不堪。额头处阵热阵凉,伸手去碰,沾得指黏湿,两指捻,立即干,随后飘来淡淡血腥味。他又嫌又怕,手往泥地上抹擦几下后,尝试站起来,右脚应该是崴伤,着不点儿力。
抱着树干晕乎片刻,他咬咬牙,手脚并用向上爬。
柴火没灭,能燃晚上,火光下,白天做标志牌很显眼。两根米多木棍支着块儿边角不齐泡沫板儿,板上用稀黄泥写几个大字:
“此处大坑,请勿靠近。”
还在其中根棍上系红布,迎风看,跟迷你版红旗样。
宋野枝立在木棍旁边,没解裤腰带,只对着树林做深呼吸。个接个,深呼吸越做越短,越做越急,呼出最后口气,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流在脸面上,被风吹,就失去热意。旦逃出眼眶,冻上,滑落速度就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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