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三,最后还是上了黑榜。
一旦有一个流水线连上黑榜两次,线长要换不说,这个线产量最低的那个工人会直接被开除,包括陶钰在内,所有工人都开始着急了。
他们这些工人签的都是临时用工合同,劳动法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即使能被保护,他们也根本求助无门、疲于奔命。
七线每个月产量最低的都是安琴阿姨,她今年快五十、年轻的时候在一家印刷厂干活被机器卷走一根手指,她有个马上要高考的女儿,年纪和路徐差不多,她经常说要路徐做她的女婿。
路徐傍晚回车间的时候知道了七线上了黑榜,那时他刚从主任那里拿了这个月整个线的饭票,刚踏进车间,看到大家垮着的表情后瞬间懂了。
苏折寒话音落下后,路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他听出了苏折寒话里对自己的嫌恶,但他其实不是太懂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在说自己不要脸、或者没下限总归不是好话。
路徐直到把西红柿炒蛋里的西红柿都戳烂了才渐渐回神,周围吃饭的工人已经走了不少,今天这顿饭是桃子请的,她给了每人一张13块的饭票。
尽管每天来食堂的工人已经吃腻了食堂的饭菜,但路徐不是,他很期待这顿饭,可是今天他难得没吃完,就在苏折寒起身的一瞬间食欲全无,甚至觉得刚刚的饭菜油得让他反胃。
路徐等桃子几人吃好,和他们一起把桌上的剩饭剩菜都倒进了泔水桶,包括自己那剩了一大半冷掉的饭菜。
坐在门边的安琴阿姨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路徐看过来时她立刻低下头,不敢看路徐。
“没事安姨,不是你的问题。”路徐笑着朝她走过去:“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被开除。”
这个月生产七线的红榜已经无望,行政每周不定时来检查两次人数,生产线只要有超过四次人数不全,就没了竞选红榜的资格。
这个月最后一星期路徐还是把苏折寒的活分给了线上手脚比较快的几个工人,他承诺单独给他们按件计费。
这样下来月底工作结算时七线的产量好歹没少,这个大头的分数还是拿到了;就是纪律分七七八八扣了不少,包括苏折寒没上工、有几个住宿的工人在宿舍区抽烟整体分数大概会在倒数第三名左右徘徊,就看命了。
眼看着路徐半个月不到就快瘦成一阵风,陶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看着路徐出生长大的,把他当半个弟弟来宠着,可是这些天路徐累得愈发沉默寡言、脸色也越来越差了。
陶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各流水线排名出来,生产七线四个大字明晃晃出现在了工厂告示栏那几行标了黑底的批评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