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不说话,顾云秋也不敢催,只小心翼翼扯他袖子,声音软软,“所以,你……娘她,叫什呀?”
李从舟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半晌后,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发紧:“……月娘。”
月娘?
顾云秋默默记道,原来娘亲叫这个。
后来很多细节……
李从舟其实都记不清。
他疯病不是天两天,有时杀起人来,甚至不分敌。
他只记得自己知道身世后笑下,然后就在乌影搀扶下回大帐,而后沾着喷出来血,将涉事人等大名、挨个写到纸上。
他已身处炼狱,这些恶首又凭何安享太平?
中原多用琵琶、筝,倒少有人弹月琴。
小纨绔看起来真很好奇,脖子伸得老长,身子也紧紧挨着他,目光直勾勾看着。
此情此景,忽然让李从舟脑中电光石火闪过些零星记忆。
前世,宁王府人找来时,他精神其实早处于崩溃边缘:
师父师兄惨死,视为家园报国寺灰飞烟灭。
。
李从舟怀里月琴并不名贵,用料是般酸枝,音梁上还缺脱个音柱,但看得出来这些年保养得很好:
琴身重新涂过丹漆,琴头上贝母贴片被擦拭得很亮,琴颈琴弦也都润着油。
见小纨绔站在三步外,想靠近又不敢,李从舟垂眸,眼中难得闪过抹柔色——
前世,他本不知真假世子案,直把这月琴主人当成自己亲娘。
半晌后,他又看李从舟眨巴眼:
怎,没有姓?
他回京、如愿将那些人聚到起,也复仇、逼得襄平侯与他同归于尽。
可……
当时小纨绔又在哪里?
看着顾云秋亮晶晶柳叶眼,看着他纤细白嫩没有老茧手……
李从舟抿唇,感觉心被撞下。
查来查去,背后牵连线索却纷繁复杂,甚至瓜葛皇室。
他疯病缠身、浑身沉疴、撑着最后口气没倒下,就是为将恶首和那西戎王妃押解入京,以慰师父师兄在天之灵。
没想,帮银甲卫杀出来,告诉他——
他身上也流着皇室血。
简言之,报国寺上下三百余条人命,其实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那个雨夜混乱,僧人们要避嫌也没细看。
倒是后来他到蜀中彻查,才听得襄平侯府熟悉她人提起,说她肤白胜雪、容色姣好、身段婀娜,是当时蜀中最负盛名舞姬,名唤月娘。
看看小纨绔精致白皙脸蛋,李从舟暗叹,最终招招手,让顾云秋过去。
得允许,顾云秋下就扑到他身边。
月琴源自先汉,魏晋时与阮相似,后来传入蜀中为当地苗彝族喜爱,成他们重要节庆活动时不可或缺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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