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呈星就在那一瞬间,酒气全消,满耳轰鸣。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他想握住小师兄的肩膀,想含住他缺少血色的唇瓣,想看他的面孔被情欲熏成薄粉,想要他挣扎、唾骂,最终却只能用那双握剑的修长漂亮的手攀着他,呜咽,求饶。
因为他不肯,他不肯只当小师弟,不肯从魔族的傀儡变作一条无所求的狗。
自那天起,他变得又快活,又煎熬,宋沅一生也不会知晓,妒火将他表面上温顺谦恭的小师弟暗地里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他想错,宋沅何止扮了一两年。
阮呈星哪一年入门,期间多少年长成少年,恐怕他那天下第一的师尊都不清楚。
只有宋沅,陪他过了每一年生辰,只因第一年造册,小师兄一笔一划地记下了小师弟随口杜撰的生辰,今后每年,这个假日子都被小师兄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庆祝。
阮呈星在庙会的灯火下看他柔钝的侧脸,透过长寿面的热气承他温柔的注视,看他撑在脸颊边的修长指节。
谁舍得除掉他?
衣是洞火门托的情,而阮呈星,则是宗门在新入门弟子中为他择的。
霜云塔多冷清,师尊十年有八年都在闭关,大师兄修为高深,为人却冷漠傲慢,玉恒峰又尚俭,仙仆寥寥,平日最是安静。
但唯有一个人,与玉恒峰凝滞的气流、冰冷的风不同,他的笑容是温柔的,手掌是温暖的。
宋沅。
他们应该除掉这个人,谢点衣不出意外要承袭洞火门,若要成为剑仙首徒,取得玉恒君信任,得他衣钵,唯一的障碍仅有这位霜云塔上唯一的宽和人。
宋沅的死是教训,是一条惩罚的鞭,每每想起,又是一道痛痕。
爱欲也不过是一念间,就在凡间少年情窦初开的年岁,他突然发觉自己比幼时总觉得高大的小师兄更高大了。
每当他站在宋沅身后,见宋沅侧过脸来微笑,强烈的莫名的冲动就将他变得不一样。
不知来源、不知去处的躁动不安。
直到第一次有人向他进献美人。
在脂香粉浓的烟花之地,他醉得醺醺错闯了房间,彼时那一双人正兴到浓时,那妓子有一双雪白漂亮的手,死死抓着身下描金芍药的鲜红床单,指节都掐出粉色。
阮呈星起先最不喜欢他,觉他虚伪、谄媚,惺惺作态。
能被玉恒君一眼看中,身世根骨定然无一不出众,不过借他的筏子收买人心罢了。
可这位小师兄实在生得很动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叫人心不自觉偏他。
性情又多温柔,分明掌管大堆俗务,却还抽出时间来同他练剑,手把手教他。
阮呈星年幼早熟,只觉他装模做样,要扮一两年表面温柔的好师兄,收买师门本就不多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