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沙弥垂着脑袋瞠大眼睛,从不曾听渡一师叔这样口气的。
行止有仪,言语和畅的渡一师叔,居然也会开人玩笑的么?
宋沅倒不会像十几年前那样被好友难得的玩笑气得跳脚,如今见到故人,叫他忆起的故事已经恍如别人的故事,想起来只是笑眯了眼,眼睫直颤:“你总笑我这一回,就不要怪我在小孩子面前不给你
片刻后,宋沅置身一片光亮,面对众多面目仁慈的大师沉默了。
他居然被指到了梵净山的坐席,环顾四周,正待默默离去,身后却有一道温醇嗓音唤住了他。
“请留步,可是,凝清宗的宋沅?”
他回身望去,当即一怔,出声唤道:“正是,渡一?”
莫说他什么佛像天成,眼前这位身形端直、两肩圆满、皮肤润泽,眉睫齐密,双目清明,鼻挺而直,尤其端庄严肃,行步正直的高僧,才是真正佛像天成,此刻正眼中含笑,脉脉望他。
穿过杏花林,落鹤堂外地,宋沅不是随着凝清众人一道前来,便要再与守门弟子检一回玉书,嘉璧这时便要告退,她是洞火门的仆从,不便跟到凝清剑宗去。
宋沅也不是没来过天心宗,对道路还算熟悉,此刻便颔首,向她道了声谢。
嘉璧福身,目送他孤仃背影,垂眸细思。
当年少门主于凝清宗受罚,便是为了这人,后来分明不受师门看重了,还不肯听从族内,宁可一意孤行,也不愿与师门决裂,偏要这个玉恒首徒身份,想来也是为了这人。
一个男人,还是少门主的师弟。
倒没什么太大变化,宋沅一眼就认出来,上前几步,颇为惊喜地笑道:“许久不见了,你还是没变。”
除去把头发剃了,宋沅颇为可惜地望了一眼他头顶,曾经他最庆幸的便是好友出身家族不许他剃度。
好端端一个修佛的翩翩公子,若是剃了度,便是与梵净山那些大师同流了,但到底可惜了英俊模样。
他还记得那时好友与他一同滞留夏潮城查一件旧案,渡一扮作俗家公子,守在花楼门口,一身俗衣,墨发风流,讷讷红脸不知如何推拒,被大胆抢客的姑娘们拉得衣襟散乱。
渡一似乎是怔了一怔,才温声道:“是么?我倒不知,不过有人与我一般,无甚变化,还是找不见路,可惜这会儿倒是没有窗子给他破。”
真是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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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记得自己来寻过友人一回,四周也有人可以问路,不过他方向感不大好,一路慢踱,倒也找到地方,只是偏差许多。
凝清宗分批,最后一批人前一日已至,如今驻在天心宗安置的一片庭院。
不过宋沅前一日情状并不好,谢点衣一等再等,拖到如今大比前几个时辰,才安排阳凤匆匆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