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峙感觉到本就红肿双眼又涌上阵酸涩与湿热,他说不清自己为什又会想哭,司渊渟愿意释怀是好事不是吗?
“你真,能接受吗?真,不会再因为这二十年太监身份而自惭形秽吗?”楚岳峙仰视着司渊渟,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淌入鬓角,“楚七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啊
司渊渟直都觉得,自己身上有道无形枷锁,他用铁链锁住楚岳峙,自己也被条沉重铁链束缚,那条铁链很长,年又年圈又圈地将他捆紧,然后拖着他下沉。
他直都痛恨着宦官身份,也直都认为,自己身上污秽永远也无法洗去,所以他无法释怀,无法认同身为宦官自己,时刻都受到无形折磨。
直到楚岳峙来找他,然后恢复记忆完整将自己交给他,次又次拥抱他,把他失去部分用自己填补进去。
楚岳峙是那样努力,要将他身上枷锁解开,并将他身上层层叠叠伤点点治愈,再亲手为他洗去那些仿佛已经浸入他骨髓污秽。
依稀记得,楚岳峙出征后第二年,他有日惹得老太监不愉快挨顿鞭子,然后在老太监屋外跪整夜,那夜下场大雨,滂沱大雨打在身上,鞭伤流着血在他身下晕开片血水,可他却觉得痛快,他想若是这场雨能洗清他身上种种耻辱与龌龊该有多好。
可原来,真正能拯救他,不是大雨也不是死亡,而是楚岳峙对他伸出手以及毫无保留爱。
楚岳峙敲碎他多年来层层加固外壳,让他流出二十年来都未曾落下泪;然后又那样小心地为他剔去那些多年不愈陈伤里流脓腐肉,亲吻他早已痛得麻木伤口与灵魂;而现在,楚岳峙终于拆下困住他枷锁,将那条铁链从他身上解下来。
握住楚岳峙抚摸他脸庞手,司渊渟垂眸低低笑,缓缓吁出口气,道:“不必,楚七,不痛,接受……这些年做太监乃至宦官自己,司公公存在不必抹去。司公公也是,过去二十年经历为之努力,痛苦与挣扎,永远都是部分。今夜以前始终都在自卑,得到你所以更怕失去你,你在心里是那样好那样干净,身为太监如何配得上你。直到刚刚,你让明白,无需因为宦官身份而看轻自己,太监又如何,太监就不能有所成就才干吗?这些年大蘅国样是想方设法撑起来,为大蘅国所做切不会也不应因为是太监就被否定抹去。”
他终于,可以真正面对自己,所有不堪、绝望、残缺以及伤痛。
在今夜,真正被他接纳成为自己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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