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朝着珠帘后望去,从她角度看不清陈皇后表情,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只扫上眼也知道里面是位美妇人。陈皇后侧卧在软塌上,闭着眼好像还沉浸在戏曲中,也没说句好,更没说句不好,旁边位身材高挑侍女正在给她摇扇子。陈皇后如今身怀六甲,正是坐立难安最难受时候。
片刻之后,陈皇后道:“潘青。”
顾天青早就等待吩咐,道:“奴才在。”
“唱挺好,该赏。”陈皇后又道。
两位戏子心中颗石头落下来,陈皇后声音听起来很温柔,看来运气不错,没遇到什跋扈贵妃,难怪是国之母。
陈皇后已经怀胎八个月,她腹中是皇上周盛四十年来第个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喜事桩,礼部那边已经写文书,只要陈皇后安稳诞下龙子,就要大赦天下。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别说是后宫,整个朝廷六部甚至不在京都藩王都盯紧陈皇后肚子,是男是女,都关乎国运。
陈皇后以温婉大方出名,她本应该老老实实在后宫里养胎,却突然犯疑心病,总跟永乐帝抱怨,有人想要杀她。她常常夜半惊醒,说是后宫嫔妃想要下毒毒死她腹中胎儿。太医来诊治,说陈皇后犯疑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也没办法。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嘴,请陈皇后入住华清行宫。华清行宫距离京都近两百里,不算太远,又是皇家园林,确实适合养胎。
陈皇后走时挑东厂潘玉贵干孙子潘青,永乐帝派御林军温行远跟着,华清行宫变成第二个紫禁城。
陈皇后入住之后性情大变,会儿说是想吃西湖醋鱼,会儿又想吃川蜀辣子,吃食上也就罢,住三日又说想听小曲儿,让人去民间请两个唱黄梅戏来。
这些事都落在顾天青头上,他在外头是个威风东厂提督,想要谁命就要谁命,但在皇家面前他就是个看家护院狗,哪怕皇家让他去死他都不得不死。
他就这点志向,前半辈子给顾家当奴才,后半辈子给皇家当奴才,他心想这辈子如果就是个奴才命,他就要当这世上最尊贵那条狗,等陈皇后诞下龙子,到时候龙心大悦,他说不定能听别人叫他声“厂公”,他做梦都想听这声。
乐寿宫中两个女子正在唱黄梅戏,正是段《罗帕记》,两个人抖抖索索,本来只是街边卖艺本事,没想到有天会被皇后娘娘看上,可哪怕使出毕生所学,那唱法在陈皇后看来还是不入流。
两位戏子生怕冲撞皇后娘娘,唱完之后就伏在地上闭口不言,她们听说皇家无情,万找个由头杀,她们俩命比纸还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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