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银慌张局促,像个少女,她觉得招待儿子的同学是个重要的大事儿,必须周全体面。可她连自己婆婆家厨房门儿朝哪儿开还没摸熟,搓了三次手挽了两回头
彭小满太过凝神于“窃听”李鸢每一个词句和每次呼吸里的情绪,以致喜闻乐见的疏忽了手里六月黄乍然解放,扭摆着双钳撒起欢来的厉害,不设防被夹住了食指指端的一丢嫩肉,紧紧一并,疼得他背上一麻,跳脚一蹦张嘴就“啊”。
“我看。”李鸢挂了电话就转过身来抓他的手。
“嘶我靠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彭小满疼的屈膝跺脚,状若尿急似的皱眉撇嘴,“你可别拽啊!”
“你真是——啧。”李鸢兜着一堆稀碎理不通顺的情绪,被迫专注在彭小满的手上,他握起他手腕拖曳着去厨房,拉开碗橱下的储物抽屉拿出家用铁皮剪,“手抬高不要动,稍微忍一下。”
李鸢低头拖住彭小满的胳膊,捏住坠在半空胡乱挥舞着四肢的蟹,将剪刀口对准蟹钳关节处,利落地绞动,咔哒给它断了臂后。捻开那小半截瓦青色的残肢,他看彭小满的拇指上倏而就沁出一枚鲜红的血珠。自然而然地替他抹开,不一会儿又凝起一颗。
”
彭小满在李鸢背后,都能听见林以雄在电话那头的高声厉喝,伴着“呼呼”的动响漫开在李鸢家的浴室。他原还以为李鸢的情绪除了有些波澜之外,听着这么沉着而又普通,却没想到这个电话才短短不到两分而已,矛盾陡然激化,发酵到了这个地步。剑拔弩张,两头紧绷,林以雄那头先断了。
“不是满意,是您什么都没做过。”
李鸢捏了捏鼻梁,“您加班吧,我晚上随便吃点儿,我先挂——。”
“牛牛。”
“我去给你拿个创可贴。”
“李鸢。”彭小满叫住他,牵住他,“你去我家吃晚饭吧。”
李鸢挑眉,愣了半天才从鼻腔里轻轻笑了一声:“不去,你觉得我得多少瓦?”
“求你,我求你去的,行吧?”
彭小满一点儿也不带玩笑地看着他,看着李鸢眼里的沉波千顷。
林以雄突然打断他,打断后又戛然地收束住了,像一声话筒里的啸音,指代着尴尬。
“恩。”李鸢等他说话。
“你怕我拖累你,怕这个家牵绊你,你不要怕。你以后考到外地也好,学不着四六的专业也好,想姓林还是姓李,我都不管你了。我也从来没管住过你,你也从来没服过管。但我就跟你说一次,你小时候就喜欢孙悟空,你喜欢顶天立地的东西,但你不要搞错了,爸爸是爸爸,爸爸不是孙悟空。”
李鸢立在那儿怔忪了一下,突然下意思地拿远了手机。
“挂吧,我抽屉里有零钱,晚上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