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在。
连续铭都逼着自己强行敛了普度众生的佛光,摆着接地气的笑脸了。李鸢觉得他俩就像个西装革履,坐在常年恒温的银行里的柜员小哥。隔着层防弹玻璃按下叫号铃,动动下巴皱一把五官继而假笑道:“您好请问需要办什么业务?”深感服务行业艰辛难处之余,也有了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的好机会。
李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喜欢观察人,泠然地瞧出了结论,也不会昭彰似的四处宣扬。
譬如翻山越岭终于一路龟爬到了教室的游凯风的妈妈。极成熟的奶茶色套裙,柔和得体,港星范儿。齐肩的披发油润乌黑烫成微微内扣垂坠在两侧。眉目泰和,皮肉虽呈整体向下的走势,却白的几乎莹莹发亮。坐下的时候会谨慎注意着凳子上的灰,手包搭膝而不离手,身边的家长分贝过大,会不动声色地不悦皱眉。衰老得洒脱释然,大气之中亦有养尊处优的懵懂纯然与优越骄矜。
再或是缑钟齐的爸爸。尾端上挑的丹凤眼近乎和他儿子一模一
法儿了,惯常都是“臭小子过来看看你这次考的!”,得改成,“臭小子过来你听听你老师说的!”。没实锤,训人都虚,边呵斥边琢磨边强装冷肃地打着磕绊。
捡便宜的是学生,再怎么给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最后都能以一个直捣黄龙且怼得家长无言可对的理由有力收梢——这次我期末考试一定能考好,不信您等着看吧。
牛皮先吹,保命要紧。
家长会办在傍晚,好些私家车小电驴鱼贯涌上了晚桥。本就逼仄狭窄的双车道不适宜行车,这会儿更堵,鸣笛混响。鹭高内车辆往来还事儿事儿的非需要办理登记,长龙蜿蜒一条,更是纹丝不动。游凯风家是游妈妈来,一趟出租的事儿,偏开奥迪来,堵在桥心进退两难,七八个电话不间断地打来强催游凯风走过去接她。
李鸢和续铭没法走儿,他俩这会儿就是阎王身边的牛头马面,包黑子身边的的王朝马汉,发卷子记名单引家长落座这等脏活累活他俩得义无反顾不说,捎带手还得兼顾着答疑解惑安抚家长情绪。
——噢哟我家小孩怎么坐靠后的位置个大近视眼怎么看的见啊他?!
阿姨是这样,座位我们每周都会轮流调换,别担心。
——哎小伙子啊,咱们班有几个小同学报马老师说的那个辅导班啊,哎呀费用太高啦我们家不太想报,但又怕都报我们不报成绩跟不上!
其实还是看个人情况吧,反正我没报。
——小帅哥啊问你哦,这个班副班长今天可在啊,你能指给我看看啊?有人告诉我说我家女儿喜欢他噢哟喜欢不行哦,我滴乖诶,这种关键时候搞什么早恋嘛真的是不想好了我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