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
容斯言曾经以为她永远不会死,少年人总是把习以为常事情当作永远。
生病就是生病而已,总有治好天,怎会死呢?
可是人是会死。
就像星星会坠落,云朵会消散,月亮也总有天会被潮汐吞噬。
阳光稀薄,可是容斯言忽然有种懵然感觉。
八年前,他是跟陈岸去看过他妈妈,在城北座私人病院重症监护室,
可是现在陈岸开往方向分明是城南。
而且是……
墓园。
他们在清淡阳光下抵达墓园,没有带花束蜡烛,只有两大袋蜜桔。
容斯言已经习惯他喜怒无常,就像不知道他昨晚为什生气,他同样不知道为什经过个晚上,陈岸又变得如此温柔和缓。
陈岸自然也不会告诉他,昨晚和大夫交谈过后,他立刻把他衣物和行李箱翻找遍,搜刮出所有曲马多药片。
这是饮鸩止渴,大夫告诉他,曲马多确实能有效减小疼痛,但是人疼痛阈值会越来越低,产生强烈耐药性和依赖性,等曲马多也失去效用,神经系统就会彻底紊乱,因此必须尽早断药。
陈岸把所有曲马多都扔。
容斯言觉得自己没什大碍,可以照常去上班,可是陈岸告诉他,他已经帮他请好病假。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问陈岸:“你母亲……什时候去世?”
陈岸平静道:“八年前,5月18日。”
容斯言脑海里嗡下。
那不就是……陈岸哭着打电话给他那天。
他怔愣片刻,默然无言。
墓碑上照片是个三十多岁女人,名字叫董初静。照片是患病前拍,垂肩短发,容貌英气,脸颊狭长,眼神里有股倔劲儿,看就十分要强。
而容斯言记忆里董初静,每次见到,都是戴着呼吸面罩,昏迷不醒样子。脸颊瘦削,耳朵很薄,颧骨凹陷,干瘪得像片树皮。
偶尔醒来,也是昏昏沉沉模样。
如果醒时候正好碰上容斯言,董初静会很高兴地支撑起身体来,颤巍巍地摸床头柜上蜜桔给他,因为十分高兴自己儿子有朋友。
她已经病得不能吃甜分这高水果,只能凑在鼻尖闻闻,可是还是固执地每天都问医院要个,放在床头,像是个念想,个虚妄安慰。
没什争辩余地,他被强迫穿好衣服,坐上宾利后座,路开出城去。
没有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
“带你去看看妈,”陈岸打着方向盘,道,“她爱吃蜜桔,车座下面袋子里有,你想吃自己拿,可别全吃光。”
容斯言自然没什吃蜜桔兴致,动不动坐着。
车开会儿,他发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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