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斯琦正立在车旁,没等乔奉天喊出声来,他倒像是感应到似率先回头。
记鸣笛,乔奉天在路牙那头顿下脚步,任眼前绿士快速开远。他预备着提高分贝句“郑斯琦”哽在嘴里,单只吐个尾音上扬“郑”字。郑斯琦隔着十多米间隙朝他微笑,抬手招招。市声人群,晚霞梧桐。生活之下,各式因素偶遇糅合,往往比所谓艺术,还要给人更多罗曼蒂克式柔软遐想。
“抬下头。”郑斯琦拨他额发,低头端详对方脸,“真哭?眼睛都是红。”
乔奉天特不好意思地偏下脸,摸下鼻尖,“……这就时兴起,什事儿都没有。”
郑斯琦抬手往他眼下触,“不是被骂被欺负吧?”
郑斯琦电话挂又快又利落,来不及乔奉天说句“别”。思忖对方在开车,又不敢再打回电话分心打扰。
乔奉天低头在洗手池里反复地拿凉水泼着脸,脸水渍地抬头看朦胧打锈镜子,里头自己,眼角鼻翼还是淡淡染红,鼻尖点正微微发亮。太久没哭,有别后经年朝偶遇意思,情绪下子释放太澎湃不止,哭哽哽,在厕所里平复十多分钟才得以收势。
其实也有点儿为哭而哭意思,因为冷静下来回头再想,这些说都说不清楚东西,着实没什值得太过心伤。哭自然可以是种态度,但绝非解决方式,像潮起潮落般看待最好,当成救赎才是最最愚笨——道理这些,总可以这给自己说大堆。
乔奉天伸手抹开道朦胧,带着眉目半张脸得以清晰呈现在镜子里。顶顶濡湿睫毛,拨拨耷在眉上刘海,练习着表情管理似稍稍笑下,努力着真心实意,不作伪那种。
郑斯琦没上住院部来找,而是给乔奉天去条短信。
“这个真——没有。”乔奉天合下眼,说着乐,眼下那条卧蚕就饱满地鼓出来,“就是……”
哭
“走得开?”
乔奉天低头回消息,“恩,阿妈和小五子在。”
“那下来吧,住院部大门有棵法国梧桐,等你。”
乔奉天把“等你”反反复复看好些遍,快看出印子。下楼时候,心绪莫名地浮摆飘忽,又像有所初始与终点似,想朝着既定地方向奔跑过去。晚霞未消,酿成更浓郁发亮色泽,沉淀在含糊不明晰天际线处,像干涸在画布角未晕染开赤红颜料,手指无意抹,就是条艳丽流云。
隔着条窄窄马路,乔奉天看傍晚赤红色被随风吹拂,漫无目地缀上车尾灯,缀上梧桐清鲜宽叶,缀上郑斯琦领口,缀上他明净眼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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