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工程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郎溪人都捏着拳头暗暗攒劲着急,着急这上头人什么时候能走进村里,什么时候能发上那一沓充家底儿的z.府拆迁款。
有点闲钱的,在仿古镇承包了门面卖点吃食或者手工物件,像林双玉一家舍不得下本儿不愿租铺面的,就在z.府制定的活动摊位点,卖点瓜子饮料乱七八糟的。
“开年去上小学了,高兴么?”
乔奉天看着小五子黑翘翘的睫毛。小五子低头抠了抠手指头,憨憨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高兴。”
“去市里住,人都不认识,怕不怕?”
道是家庭使然,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是他天生是这副玉米棒似的的脾性,小五子年纪不大,看着却异常的温和缄默,心智成熟的不像个八岁孩子。
乔奉天回身往平桌边走,小五子不言不语地跟身。
“嫌冷就下去吧。”乔奉天往他脸上拍拍,“大堂多热闹啊,去,让你奶多给你包俩红包。我等等就进房吃饭。”
小五子摇摇头不说话,也没表现出想走的样子。
乔奉天呼噜呼噜他长着层发茬的脑袋,趁人没回神,把他拦腰一提,疾走到桌边往椅子上一坐,顺手打横把一截短甘蔗似的小五子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放。小五子害羞了,不太好意思让人抱了,就伸着胳膊在乔奉天身上轻轻拱着,夜色里也看不清他的脸上的正泛着红。
“怕……”小五子点点头,眼瞧着隔壁几家的零星灯火,“怕阿爸供我供得太辛苦。”
这话听得乔奉天心有点疼,又有点火,往他脑门上戳了戳。
“别听你奶一天到晚十字儿八个不离钱!安安心心念你书,别学大人想东想西琢磨你不该琢磨的,恩?”
小五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乔奉天从小到大一直最不待见的,就是把负能量拼命丢给小辈的大人。自怅自悔,长喟短叹,三句不离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要懂事,如何如何要知足惜福别不规矩,要认命。听林双玉说了大半辈子了,
乔奉天不理,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搭。
“小五子长大了,不愿让小叔抱了。”
小五子立马摇摇头,手贴着乔奉天的胳膊,挠挠脸蛋,眨巴眨巴眼,不再乱动了。
郎溪人的矮平屋舍正落在鹿耳山脚。乔家的地皮平坦开阔,一开屋门正对着其中的高耸一脉。说起来,鹿耳郎溪也能算是山清水秀,山虽不怎么出名,却被人说灵得很。沾了半腰有座前明的古刹的光,掬一捧溪里的水饮,都能尝出淡淡的香火味。
利南z.府心明眼慧,大前年翻修了破落古刹,前年又在镇边建了仿古旅游区,看游客季季只多不少,今年就又筹备着要修环山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