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脚步顿住,在离李成绮两丈开外地方停下,下拜:“臣参见陛下。”
李成绮边咳嗽边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他捻捻拿笔手指,冷得他几乎无法写字。
他在手指上哈口气,可手冷又无力,写几个字都颤颤,便干脆留下,等着谢明月来再批。
想着自己免不得好笑,若只是个梦,他在梦中都不得安闲。
他有记忆,不知,谢明月呢?
等不足半个时辰,便听外面有响动。
即便被褥中塞锡奴,仍旧冷要命。
李成绮已然习惯谢明月在身侧,而今身边空出那大地方,怎看都觉得透风。
季氏站在纱帐外,安静地等待李成绮吩咐。
“现在是什时候?”
“回陛下,亥时。”
这是,?
李成绮想。
先前种种,仿佛场大梦。
而梦中他,刚刚醒来。
李成绮晃晃脑袋,心绪慢慢平稳。
因为牙齿碾压舌尖过于用力,他甚至尝到血腥味。
李成绮觉得冷。
这种渗入骨髓冷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冷且疼,浑身乏力,连抬手都需要竭力。
仿佛在梦魇中,胸口被压着似窒息。
李成绮闷哼声,“玄度?”他开口。
李成绮抬眼。
谢明月正好走进来。
谢明月不喜欢穿白,今日披着件浅灰色大氅,茸毛软软地贴着下颌,愈发显得面色素白如玉,清润动人。
李成绮心里痒,刚要开口便觉得嗓子干哑发疼,要出口话尽数变成虚弱无力咳嗽。
李成绮:“……”
李成绮点下头,“宣,”他语气柔和不少,“宣谢卿来。”
季氏愣下,旋即道:“是。”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便令宫人撩起帘子,点上灯。
看到半奏折还放在床上小案上没有收拾,旁边放着只剩下黑乎乎残药底玉碗,想来是他喝过药不久就睡下,李成绮顺手将奏折过来,低头批阅。
小雪天,长乐宫各处都有暖炉地龙温暖如春,李成绮却仍觉得身上冷。
既然琯朗和谢明月能唤醒个本该死人,那这个人能回到过去,也仿佛不是什难以接受事情……吧?
李成绮表情变化莫测。
“陛下?”有人隔着纱帐询问道。
是季氏声音。
李成绮哑声道:“无事。”
冷淡,沙哑,沉郁。
李成绮愣,掀开沉重眼皮,撑着从床上坐起。
肢体宛如灌铅般地沉重,却非常熟悉。
他愕然低头。
昏暗灯光下,他皮肤毫无血色,苍白得宛如此刻外面飘散大雪,手指细长,骨节太分明,几乎到嶙峋地步,仿佛极易折,又极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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