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遍又遍地告诉他,皇帝什都知道。
正因为什都知道,所以他待宽容。
非是等待着回心转意,而是享受着,在旁人完全放下警惕戒备心怀愧
工部尚书注意到李旒反应,当年拉得动硬弓人,而今却没法平稳地给自己倒上杯酒,“王爷?”他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您身体可还好?”
李旒将这不知什熬制甜水倒入酒杯中,对着工部尚书苍白笑,“本王无事。”
工部尚书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句,“圣心不可测,王爷也不要,太过挂怀。”
李旒轻轻点头。
他垂首,见杯中甜水微起涟漪,倒映着他面无人色脸。
他悄然抬眼,见帝王面带笑意,因为唇角微微翘起,双颊露出对小酒窝,正是这对酒窝,让他显得有些稚弱可欺,与李昭截然不同。
可除这对酒窝,却好像哪里都相似。
他君主,他兄长,他……
李旒举杯,仰头饮尽杯中物,忽地惊觉,杯中不是酒。
甜水般东西,却并不粘滞,温度恰好,不冷不热。
箭破风,贯穿鹿喉,条血线从鹿脖子那喷出,猎物挣扎两下,扑通声倒下,温热血染红它身下枯黄草叶。
谢澈看也不看,又取支箭,搭于弓上。
战马疾驰,他上身却巍然不动,稳如磐石,半眯起眼,对准毛色通红如火狐狸。
李成绮目光在场下诸多青年才俊身上划过,显然觉得极满意,偏头对谢明月道:“谢澈箭术上佳。”
谢明月道:“谢陛下夸赞。”
举杯饮尽。
不知为何,他近来总是想起李昭。
新帝举动,无不像李昭。
舞弊案后,皇帝没有降罚,他自己将自己关在府中禁足,秋狩时,终于再见面,皇帝对他事事优待宽容,有那瞬间,李旒甚至觉得恐惧。
皇帝什都不知道。他不止次这样告诉自己。
见李旒疑惑,他身后宫人压低声音道:“王爷,陛下说,您身体不适,眼下不适合饮酒。”
李旒震,近乎于悚然地看向身后宫人。
那人愣,惶然地开口:“王,王爷?”
李旒僵硬地转头,抬手给自己倒酒。
不知为何,他动作并不灵敏,手指反而微微发颤。
他神情淡淡,看眼场下身姿如松少年人,微微颔首。
李成绮刚举杯,想想又放下,遗憾地对李旒道:“孤曾听闻当年王爷箭术卓然,可惜不能观。”
李旒垂首,道:“臣身在病中,亦觉可憾。”
“王爷好好保重身体。”李成绮慢慢道:“明年未必没有机会。”
李旒拿酒杯手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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