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才十八岁,他说不上单纯,但至多是个有点小聪明少年人,他被家中惯坏,从来没见过朝中风雨,天地苍生不知,他不是李昭,更比不得李昭,老狐狸满腹野心成算,花言巧语,最不会付出半点真意,他没心没肺,心冷情冷。
新帝不过与先帝五分肖似,怎可混为谈?
在戚不器看来,谢明月疯得丧心病狂,这样做,岂止摧折小皇帝,更是在侮辱先帝!
仿佛刚才蘸得不够多,谢明月手敛着袖子,倾身蘸蘸砚台上还未完全干墨迹。
“陛下年岁尚小
戚不器噎着气,却将砚台轻轻放到桌子上。
李成绮生前所用,砸样少样,戚不器狠狠瞪安闲谢明月眼,面色铁青地跪坐到谢明月对面。
“谢相是什意思?”他问。
谢明月搁下笔,柔声回答:“愚钝,不明白国公想问什。”
戚不器冷笑道:“谢相装模作样本事愈发娴熟,好,”他气想给谢明月鼓掌,“既然谢相不明白,且问明白,敢问谢相送给陛下那把剑,是什意思?”
架上花瓶被砰地砸碎在地声音。
谢明月不问为什,甚至连看都懒得看,继续做自己事。
微光中,谢明月轮廓显得柔和不少,简直像是尊塑得极细致精心神像。
原来道貌岸然,就是这个模样。
侧殿中声响不断,然而没有谢明月命令,无人敢进来,只听着里面声音惊恐地面面相觑。
谢明月眼中流露出丝丝惊讶,他朝气得嘴唇都白戚不器轻轻地笑,道:“送剑寓意虽不十分好,但也不至于令国公气成这样。况且,”他笑得愈发温和,似乎还有点疑惑茫然地反问戚不器,“摄政王送得,为何送不得?”
“摄政王送剑是什意思?”戚不器脸上最后点血色都褪去,“他想向陛下表忠?还是想威胁陛下?无论是什,其心可明明白白公之于众,谢玄度,你心思,”他声音骤然冷厉,充满嘲弄,“你可说吗?你敢说吗!”
谢明月笑吟吟地问:“心磊落,有何不可说?”
“陛下十八岁。”戚不器答非所问。
时寂静。
谢明月笔尖墨汁已干,在砚中蘸蘸。
戚不器突然注意到这砚台,大步上前,竟直接拿走,高高举起,正要重重摔下,原本平静批阅奏折谢明月忽地有反应,道:“陛下爱物。”
这个陛下指当然不是小皇帝,而是先帝。
砚台已脱手,戚不器闻言愣,下意识伸手去捞,好在他反应极快,猛地拽住砚台,余下墨汁四溅,他抓着砚台,手上黑漆漆,还有墨汁顺着手背流淌,蜿蜒出条条黑痕。
正是先帝那方龙尾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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