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有扇窗户,谈少宗靠着墙坐下,他浑身发冷,呼吸之间都要强行停顿一秒来让自己深吸气,他把脸埋在膝盖上。
有脚步声停在他旁边。
没人发出声音,头顶的声控灯都熄了。祁抑扬隐在黑暗中的脸仍然带着困惑的表情,谈少宗刚刚快速走开后他甚至去看了手术室外的液晶显示屏,一个陌生的名字
殡仪馆取了方云丽的骨灰安排在墓园下葬。谈少宗抱着骨灰盒,两手冰凉,不该害怕排斥的,那是他的妈妈,但他总觉得自己抱不住,下一秒就会失手摔碎。
更为仓促的死他也见过,他的好朋友,忘了是不是和今天一样下雨,也是车祸。他不是她的家人,因此再见面时已经是在她的灵堂,有人分了几支香给他,他机械地接过来,只觉得一切都非常非常不真实。出神的时候香火烧到了他的额发,并不严重,但烧焦的头发发出的难闻气味令大家都把关注的视线投向他,全场人似乎都从悲伤中短暂抽身了片刻回归正常运转的世界。
谈少宗又想到医院导诊台打来的电话,真的很像诈骗电话,谈少宗期待着对方问完他是否认识祁抑扬就接着问他是不是愿意把祁抑扬的诊疗费转到某个账户,但护士报出了事故地点、时间,并且建议他尽快赶到医院。她一直叫他“祁抑扬”,不是祁抑扬先生,也没有职衔学位后缀,在医院人人平等,祁抑扬就是祁抑扬,祁抑扬也跟其他病人一样随时可能会死。
有穿绿色手术服的人从通往手术室方向那道门出来,一路小跑着摁了下行的电梯按键,电梯没有立刻来,他又跑着消失在楼梯间。谈少宗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这幅着急的模样想来手术室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也可能并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只是楼上的手术台也需要他。
迟来的电梯在这时候开了门,谈少宗盯着地面,头也没抬,电梯里有人叫他:“谈少宗?”
说话的人声音并不大,几乎和电梯的关门铃声同时响起。几秒之后那个声音在更近的位置响起,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谈少宗。”
谈少宗想这是真的活见鬼了,如果被叫第三次名字,是不是他也会死?他非常慢地抬起头来,面前的人看起来比他还要疑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谈少宗脸上的表情突然尽数收起来,他站起来,朝对方迈进了一步:“因为我认识你。”
因为接到像诈骗电话一样的短促通知,有人问他,你认识祁抑扬吗,如果认识祁抑扬,就要到医院来,因为他可能快死了。
谈少宗说完这句话就迈步朝与手术室反方向的另一头走,他一言不发越过面前的人,脚步飞快,少了平常一贯的不疾不徐,好像怕被谁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