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口,却叫阮玉山神色僵。
众人退出房门时,阮玉山惴惴走几步,又回头对走向床铺九十四说道:“阿四,会等你醒过来。”
九十四并不接话。
待阮玉山快要跨出门槛,他才忽地叫住。
“阮玉山,”九十四站在床前,侧首而睨,“你凭什觉得,会愿意醒过来?”
提灯仰头蹭蹭他掌心:“你不好。”
九十四笑而不答,收回手,偏头看着提灯,温声道:“你现在,叫提灯?”
提灯点头。
“他待你很好。”九十四恍惚片刻,“给你名字和自由。有名字,就有完整人格。”
九十四目光移到庭中花草,又喃喃重复边:“他待你很好。”
铺锦垫编竹摇椅,那是九十四清醒时最喜爱去处。
他生如饕餮谷狼烟砾石,颠簸匆忙。数次被运往天子城,念念不忘总是南下时青山绿水好风光。
今夜月色清朗,院中雨后虫鸣。
九十四披披风,抱着阮玉山特意为他装好手炉,坐到摇椅上独自观月。
顶上碎瓦滚动,瞬之后,有人敏捷地落脚在他身边。
春风垂打廊下竹铃,叮铃轻响。阮玉山关门指尖颤。
“又凭什觉得,会愿意活下去?为你?”九十四嘴角不着痕迹掠过抹讥笑,“石窟壁宫里,是鬼头林守墓人。你到那里去问问,遍地冤魂,准不准你缘分?”
那日阮玉山在房门外守整整五个时辰。
从朝阳如火,到掌灯时分。他对着同守候谢九楼和提灯,讲述他和九十四从无到有切。
先是说
“回去吧,提灯。”他说,“天亮,再来见。”
提灯临走前把玉雕小鸟塞进九十四手中,九十四认出那是曾经乌鸦。他生命中最好两个朋友都在今夜来看他。
次日白断雨入府,阮玉山迎人,再三向白断雨确认针灸之术万无失。
“老子说,是人,不是神仙。”白断雨连夜飞书差人从毓秀阁送来银针,大早拿到便匆匆赶来,此时很不耐烦,“老子就算给他针灸完,医活,他自己想死,把疏出来玄气给逼回去,那拦得住吗?”
——这只是白断雨用以打比方时戏言。
九十四侧目望,眼底似有浅淡笑意:“来?”
提灯手里握着只玉雕小鸟,没有接话,只静静蹲下身,蹲在九十四腿边,将下巴枕在扶手端,眼不眨地凝视着昔日好友。
不像好友,兴是父兄。
九十四微扬唇角,伸手抚摸提灯头顶:“你长大。长得很好,很干净。”
不知是他下手太轻,还是因他过于消瘦,那手掌放在提灯发顶,力道似鸿羽般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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