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明白,蝣人的祸,不是天下赶尽杀绝的祸,而是骨血里受的诅咒的祸。若不是他们注定会在壮年,bao毙,即便人少,又何至于无法反抗。
谢九楼缓缓靠了回去,望着底下一个个黑漆漆的头顶陷
“二来……”楚空遥脚尖踩了踩地,“还有大批不为买人,只为看这一场来的,就在下头买注。哪只蝣人赢了,买他注的自然就挣得盆满钵满,这又是斗兽场的一笔生意。今年么,又有第三个目的。”
那就是谢九楼的生辰宴。
谢九楼沉脸看着下头一堆蝣人:“这是把他们当什么?牛么?马么?!”
楚空遥沉默一瞬:“食蝣之风肆然两百年,早在你出生前就在这片地上刮破了天!莫说谢家,就是整个天下,难道只有你一人反对过?可为何始终声势微末,难成气候?”
自然是上头视若无睹。
么舍得屈尊到这儿?”
刚一说完,便听天子传宴。
侍仆呈菜,下头空寂了半日的斗兽场传出一溜哨响,半地下的四面木栅门打开,放出十七个蝣人进去。
数十斤的锁链被他们的双脚拖行在身后,与满是尘灰的地面摩擦,发出厚重的哗哗声。
十七个蝣人沉默地站在斗兽场里,等待驯兽师上来解开铁链。
别说上头,就是民间,蝣人已是众生里的极少数,刀不宰到自己身上,谁会真切地觉得疼几分?
几百年了,蝣人早被当做猪狗看待。纵使猪狗被杀时犹有凄然嘶嚎,难道人听见,因着那两分怜悯,就自此就不吃肉了么?
能出家当和尚的毕竟是少数。
“将军是将军,你管不了天子的天下。”楚空遥扇子一拉,凑过去挡着脸,“去年他给你办寿宴,你给他难看。今年还给一次?莫非日后,他为你操办一次,你就撕他脸子一次不成?——看看就过罢,哪日蝣人死绝了,苦难也算解脱了。”
谢九楼不言语。
咔哒两下,百十八手脚一松,锁链暂时被人抱走,他微微抬手,看到自己皮开肉绽的一双手腕。
链子太沉,每个蝣人这里的伤都没有愈合过,无一例外,全是手铐磨出来的。
谢九楼正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牙还没合上,就见着这一幕,当即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你常年不在京都,不晓得这出。”楚空遥面色倒很平淡,“每年六月,会有一批蝣人送到京里来,为的就是这一场搏斗——不然昨儿我怎么告诉你他们提前来了,还能为什么?”
他拿扇子指着对面百官一扫:“这搏斗,原本,一是给他们看。一批蝣人十来个,个个都是饕餮谷选出来最上乘的。送到这场子里斗完,上头的人也看得差不多了,下来就能直接挑看中的买了去,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