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拾柴时无意捡到,当下留了个心眼,已经打起拿它做点东西的主意,便趁没人注意收到自己兜里。
做点什么呢?他打揣着这木头起就在思量。
自己过去一辈子刀尖舐血,十二岁杀人,两年后跟着父亲上战场,未及十七便有了瑶刀月鬼的恶名,死后睁眼一醒,便被安在无界处做了真阎王。脱去一身甲胄,倒成了个一无是处的人,二十几年的价值,就只在杀伐两个字上头了。
谢九楼承着月光,拿着手
谢九楼还是退:“三。”
眼瞧他就要退到火光大的范围里去,提灯恨恨一瞪,麻溜地枕着藤条枕睡下,眼珠子还不忘盯着谢九楼的脚,生怕这人再往后一步。
不成想他一睡下,谢九楼向后抬的步子骤然往前一伸,人疾步走回原位,盘腿坐好,高阔身形将提灯视野里的火堆挡得严严实实,又像先时那样抓着提灯脚腕放到自己怀里,低头捂着,小声道:“睡吧,我给你遮着光,别怕。”
提灯垂眼,只扫见谢九楼颔首时额前的碎发,怔神对着碎发看了半天,不知不觉便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空遥走过来,虚声道:“这火能烧一夜,加上我在,吃骨翁不敢来。瞧他也睡熟了,你赶紧也差不多闭会儿眼,休息休息。”
忘裹挟着怨气直勾勾看着谢九楼。
谢九楼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提灯不是气他擅自生火,而是气他擅自离火那么近。
提灯怕火,更不许谢九楼靠近火,谢九楼一沾火,他就跟要丢半条命一样紧张。
谢九楼叹口气,慢慢走过去,走到提灯方才躺下时候放脚的地方,说:“睡下来。”
提灯不听,把头拧向一边,抱紧膝盖,蜷了蜷脚趾。
谢九楼应了,往火边一眺,囡囡扒在鹤顶红肩上睡得正香,便道:“我就睡了,你过去吧。”
等那边楚空遥和鹤顶红各自睡下,谢九楼小心牵了披风把提灯一身盖好,再上前挨着提灯倚树而坐,借着前头的光晕,缓缓从衣裳里掏出几样东西来。
一是那玉雕小人。醒来时就在他身上,他也没问是不是提灯悄悄还给他的,还是自打进了河其实就没离过身。二是提灯惯爱藏在靴子口那柄短刀,本就是他的,他八岁那年父亲杀了鹿,逼他吃光鹿肉之后就把割鹿皮的刀扔给他,他自此带着这把刀,就像带着父亲的戒训,一直到无界处。提灯离开时拿走了他的刀。
三是一根掌心粗细的树桩子。
这倒是现成的。
“三声不睡,我再不过来。”谢九楼负手,开始往后退,“一。”
“……”
谢九楼再退:“二。”
“……”
提灯瞥了一眼,见他真不打算停下,硬邦邦开口:“……太亮了,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