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清晨早寒。
武信侯府中地上没有留下一滴的血,有成防卫不断将院中的尸身稳稳地抬出来。
孔捷盖上白瓷瓶揣进怀中,吃饱喝足,这些冤魂已经不怎么伤人了,现在他就要找一个大一点的,人迹罕至的地方把瓶子放进去,东都的晨钟还没有敲响,经过一夜的惊心动魄,许多人的动作神
周已经围满了甲士,周殷就站在他们最前面,他看着公主,看着自己,眼神里竟流露出畏怯,不敢过来。
孔捷主动走了过去,给他看手中的白瓷瓶:“公爷,我这里还有几十万的冤魂饿着肚子,这里正好有很多新死的肉身,让他们吃一顿饱饭吧。”他的声音轻轻的,十分冷静,比起用活人为牲,这些的确最合适化解戾气。
他本就是鬼魂,来人间只有区区八十一天,是他不该结缘,徒增人世悲伤。
那一夜,所有城防卫与成国公亲卫都退守了出去,太常令协助孔捷选定一处院子,将尸身搬去那里,太常令是个看破红尘又心狠手辣的主,知道就近就可以化破凶煞,声音难掩激动。
一院之隔,白瓶中的冤魂暂时被放了出来,院子的上空逼出一个半透明的圆顶,里面光芒像烟花一样炸开,再铺天盖地哐啷作响地下落,四散旋转,狂舞变幻,那声音有些像大漠里苍茫的风声,只有少数人知道那是鬼魂的惨呼。
成国公府还被圈禁的黄大仙站起身来,远远地看那道红光,忽然说:“我之前为公主占过一卦,当时没有敢说,一直以为是自己占错了。”
孔捷整个人埋入阴影里,抱着瓶子等天亮,不知道是不是冤魂太多的缘故,他只是小睡了一阵,便噩梦不断。
此处魂魄太多,他不知卷入的是谁的梦,只记得梦里兵戈铁马,刀兵血腥,睡梦里,他还看到一个哇哇乱叫的小姑娘,个头只到他的腰那么高,跑起来咚咚咚咚地响,从高处蹦下来的时候“咣!”地一声,害得他总担心她会崴了脚。
后来她跑丢了,密林遍布的丛林空地上处处都是驻扎的营地,孔捷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颇像的年轻人虎着脸站在空地最前面,一身铠甲,锋利得像一把刚发轫的宝剑,骂着,“又是被哪个小子拐跑了!臭丫头天天不教我省心!”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小半个军营的人在瑟瑟地做事,只有身边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在笑,徐徐劝他,“别着急,阿聘到吃完饭的时候就自己回来了。”安平王原地跳脚:“周殷!她都十一岁了,怎么还可以这样乱跑!越来越多的臭小子在盯着她看了,烦死我了!”说着他忽然回头,朝着为自己守帐的稚嫩的新兵大声地喊:“陈英!你以后替我好好看着公主,不准她乱跑,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