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吵不醒他的声音去吵他,像头小狼发着稚嫩又沉闷的呼声,牙齿发着颤,又生气又不舍得咬下去。他又道:“我倒数了。”
他说:“三,数完了。”
没有人回应,徐致远向前拱了一下,衣服与被料发出窸窣的摩擦声。兔崽子把头埋在俞尧的颈窝,不用喉咙发颤,是用像是吃了委屈的气声,道:“小叔叔,你醒一醒。”
俞尧不醒,徐致远便咬他,在他脖侧狠狠啃了个牙印子。俞尧大概是真累了,只皱着眉头缩了下脖子,然后转了个身。
徐致远正好与他抵着额头,心血来潮,把手中那张照片放在俞尧的唇上,这纸片就在二人的掺杂着的呼吸中平衡着。徐致远在背面,有两瓣温热的地方,亲吻了一下。
头栽到他的枕头旁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右手来,五指张开,看了好久。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刚才捏俞尧指肚的力度。
“小叔叔,”徐致远望着天花板,忽然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回答他的只有呼吸声,像是炉火旁的细碎干柴,让他一点点地维持着燃烧。也是这熟睡的声音,才给了徐致远说出这些的勇气来,他不敢去吵醒。
他用了平生最轻的力度,轻轻爬起,一手抓着枕头,一手去摸床头的柜子,果然触到了一张照片。
有些情感孤独成性,让它的病患只敢垂影自怜。徐致
他望着上面的丹顶鹤发呆,喃喃说道:“我前几天做梦,梦里和你一起去北方,我们一块坐在火车上,外面的景色特别的……长,跟看不到尽头似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给我讲这些照片的事,我就躺你腿上听。结果你睡了,我还醒着,我就跟你说我喜欢你,可你睁开了眼,说你一直都知道,把我吓了一跳。旁边的人都看我们,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小叔叔,”说了半天,徐致远又侧躺下,把一半脸都深埋进枕头里,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俞尧的被暖光吻上柔边的侧脸,说道,“别人说梦都是反的。”
俞尧并没有醒,徐致远继续自言自语,幼稚地伸出一只手指,清嗓道:“俞尧先生,说真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醒,我就不喜欢你了。”
“我倒数了,”徐致远用胳膊撑起身子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俞尧的脸,认认真真地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俞尧没醒。徐致远静默了半天,决定跟自己耍回赖,“啧”了一声,说道:“小叔叔,你刚才不还一阵一阵,怎么到我这就睡死了。”
他像个独自玩耍时总要与玩偶自演一出大戏的小孩,郑重地说道:“再重新说一次,我没骗你,我跟傅书白说好了,等你从北平回来,我可真就不喜欢你了。”